秦国公府
秦争从噩梦中惊醒,猛地从榻上坐起身,额头的冷汗直往下落。
“世子爷,你怎么了?”
小厮连岳上前递给他一个帕子擦汗。
秦争扭头看向连越,目光惊疑不定,“连岳?”
“奴才在。”
连越不明所以。
秦争喘了一口粗气,接过帕子擦拭额头上的冷汗,眼神四散打量屋内摆设,这是他未成亲时的摆设,没有一丝芷月的痕迹。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时他为怜儿挡了穿胸一剑,为心爱的女人去死,他不曾后悔过。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还在想,若有来世,请给他一个可以跟心爱之人在一起的机会。
怜儿说他是她名义上的小姑父,他和芷月的婚事,始终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阻碍,所以他们此生无缘。
那么今生,若是他能跟芷月解除婚约呢?
他眼神猛然亮了,翻身下榻,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往他母亲的院子狂奔而去。
“世子爷,您的鞋还没有穿呢?!”
连岳捡起地上的两只鞋,追着秦争也往外跑。
“争儿,你怎么过来了?”
秦国公夫人韩氏,诧异的看着儿子,又看到他光着的脚上,眉头紧皱,“这是什么样子?连鞋都忘记穿了吗?”
连岳这时才追了过来,先是向韩氏行了一礼,然后将鞋放到秦争脚边,让他穿上。
秦争平息了下气息,看了看屋子里的下人道:“母亲,儿子有话要单独对您讲。”
韩氏眸光一闪,儿子这个样子,怕是不是小事,扭头她对屋里的人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
屋内很快就只剩母子二人。
秦争也不废话,定定看向韩氏,“母亲,我要与芷月退亲!”
韩氏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不是他第一次说了,然而她还是一如往常的拒绝,“不行,芷月是多好的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自幼定亲,如今你们快要成亲了,你却张口就要退亲,你有没有想过她的处境?”
韩争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可母亲,你知道的,儿子不爱她,这样勉强的婚事!根本就是两个人的痛苦!”
“如何就是痛苦了?这是你的责任!”
韩氏疾言厉色,她十分不喜她的儿子说出这种话,让她想到他的父亲,打着爱的名义,大肆伤害别人。
“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芷月真的是个好孩子,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她自幼就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你身后打转,你不是也不讨厌她吗?”
“而且没有她的母亲,你根本就没有办法来到这个世上!”
韩氏永远记得,那是一个风雪之夜,她年轻任性,将情爱看得比命还重要,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去城外找跟“真爱”外室厮混的秦国公。
哪知路上雪天路滑,她摔了一跤,她永远忘不了那刺骨的寒冷和疼痛。
濒临死亡时,她遇上了上京寻子的刘氏,她给她接生,救了她的性命。
这样的恩情,她永远铭记,所以不管京中再怎么传,刘氏为人不行,她依然坚信她是一个顶好的妇人。
诋毁她的人又不曾经历过她的苦楚,有何资格替别人原谅?
“母亲!”
秦征脸色很不好,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母亲总是拿救命之恩说事情,“在我心里,一直把芷月当成妹妹,救命之恩,我会铭记。然而,报答不一定要用婚事来报答,还可以用别的!”
“嘭!”
韩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她是个温柔的妇人,每当这个时候,她也控制不住情绪。
“逆子,你是不是非得气死为娘不可?婚姻大事岂容儿戏,你们定亲已久,怎可说退就退?不行,我是不会同意的!”
“母亲……”
秦争刚要反驳,就见韩氏脸色骤然苍白,捂着心口,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连忙从梳妆台边找韩氏备的药丸,喂她吃下。
韩氏就着他端着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将药丸顺下。
“……争儿,芷月是我看大的,你不要在意外面的那些名声,她是任性了些,但她待你赤忱,真的,你以后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秦争看着她苍白的脸,嘴里再也说不出一定要退亲的话语。
母亲为了他付出太多,他哪里可以为此事将她气死?
看来还是得想其他的办法,亲事是一定要退的,不能从他这里入手,那么就从芷月那里入手。
“秦争,你这小崽子跑到哪里去了?”
刘氏响亮的嗓门,在院里响起。
她与韩氏多年相交,感情极为要好,所以登门都不用帖子,门房见了她,连通传都没有,直接就放她进来了。
韩氏起身,脸上再不见虚弱,脚步稳健的很,朝外迎了出去。
秦争一怔,无声的叹了口气,听着刘氏在外大嚷大叫,眸中闪过厌恶,这样一个彪悍无理的妇人,如何能做他岳母?
“老姐姐,你这又是怎么了?争儿又怎么惹你了吗?”
别看刘氏骂秦争,韩氏可一点脾气都没有,刘氏于她,不止有救命之恩。
这么多年相交,若没有她开导,以她柔弱多思的性情,没准儿早就给秦国公那位“真爱”腾了位置,那才叫亏得慌。
而且她是知道刘氏的,虽然外人传她凶悍,没有一点大妇的样子,可她最知道,她这位老姐姐,可是位性情中人,不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
哦,当然,不能碰上她的心肝,要不然她这位老姐姐可是要吃人的,偏偏她的儿子就是这么不识趣。
刘氏被韩氏客气的迎进了屋,也不好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但看到屋里长身玉立的秦争,那气是怎么都平不下去了。
她叉着腰,怒目圆瞪,指着他,“你问问他,又是怎么欺负我们芷芷了?”
她家芷芷每次哭,准是这个小崽子欺负的,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争儿,你到底又怎么欺负芷月了?”
韩氏站在刘氏旁边,一副同阵营的样子,对着秦争皱眉问道。
秦争满心不耐,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哪里记得怎么招惹芷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