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她，“阮阮，我怎么感觉你这两天不太对劲啊。”
黎阮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有么？”
罗一菲停下来，拉着她坐到操场上。
“你到底怎么啦？”
黎阮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罗一菲看她这憋着不说的样子更着急，“有啥你就说呀，你这样我着急死了。”
半晌，黎阮才说出第一句话，“二菲，有一个很好的男生跟我告白了。”
罗一菲激动，声调抬高八度，“真的？！谁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那你答应了吗！”
她的问题实在太多，黎阮只记住了偏重要的部分。
“他叫商樊，我把他拒绝了。”黎阮说这句话时，就像全身被抽干了力气。
黎阮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
不知怎么的，却让罗一菲觉得那是她内心后悔至极却又无从宣泄的一种表现。
让人很心疼。
罗一菲问她，“能跟我说说是为什么么？”
黎阮的鼻子开始酸涩感聚集，越来越浓烈。
像是快要承受不住水蒸气重量的云。
她的眼睛开始慢慢湿润，直到填满了一些咸涩的液体。
她抬头仰望天空，缓缓道：“很多原因。”
黎阮吸了一口气。
“他家庭条件很好，而我...你知道的，我们并不合适。”
“而且，他大我两届，异地恋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他有很多女生喜欢的，之前有个特别优秀的女孩子跟他表白，他都不喜欢，我……”
黎阮的话没说完。
她想。
自己实在跟优秀这两个字沾不上边，商樊又能喜欢自己多久。
她看向一旁静静听她说话的罗一菲。
罗一菲正思索着什么。
黎阮正欲开口跟她说，“二菲，你也觉得我配不上他对不对。”
谁知道，罗一菲眨着眼睛说了两个字，“就这？”
黎阮，“这么多，还不够？”
罗一菲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说了这么多条拒绝他的理由，都没有一条是因为你不喜欢他！”
黎阮因为罗一菲的话，心里被什么揪了一下。
她瞬间有一股冲动想去找商樊说清楚。
可她又一想。
像她这样的人。
有资格谈喜欢不喜欢，爱不爱的吗？
能够随心所欲的人，向来都是那些从小被爱意包围，有资本无忧无虑追求自由洒脱的人。
而她，不是。
她需要很努力，才能看看能不能在自己30岁的时候，把自己变成一个更好的黎阮。
她可能天生有些淡漠。
凡事都想的很通透，少了些这个年纪女孩子的任性。
得到或者失去她都不想强求，时常觉得人生没那么有趣，偶尔也会质疑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她无论什么事都会往最坏的方面考虑，因为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也能坦然接受。
反正已经有心理预期。
上了大学后，很多人都说她性格好，可她自己很清楚，那是因为骨子里的悲观。
而现在。
即使她清晰的知道自己已经拒绝了商樊。
还是时不时会幻想如果当时答应他了，以后会不会就过上了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生活。
本来就是她自己做出的行为产生了现在的结果，可黎阮却深刻觉得，这次，她无法坦然。
最后她在心里用最大的声音说了句：商樊，毕业快乐！
还有那句，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的：我喜欢你。
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
她没敢看商樊，只喃喃道：“电视剧而已。”
她缓步，绕过商樊，往床上走。
盖上被子，见商樊还没动地方。
看了看时间，她重复道：“不早了，我要睡了。”
“睡吧。”
黎阮突然松了一口气，感谢商樊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这个人，某些时候是很执拗的。
只要他想，无论是女的还是小孩，他都能计较的上。
显然，这次他并不打算跟她计较。
然后几个令她匪夷所思的字眼滑入耳中，“我去关灯。”
这话是商樊说的。
黎阮迅速加工了一下这四个字的字面含义和背后含义。
她迟疑的问：“你要在这儿睡？”
他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商樊反问，“我刚表述的不明显？”
似乎刚才略微有些沉重话题全然忘干净。
两秒后，他又一双桃花眼含笑，“哦~是我说的不够直白。”
商樊拖腔带调，“行，我重新说下，今天我要在这儿睡...”
商樊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这件事从他嘴里不加掩饰的说出来让黎阮心跳快了两拍。
商樊倒是神态自若。
表现的坦坦荡荡。
就像是皇帝在妃子处住一晚一样稀松平常，自然而然。
然后他大喘气的吐出两个字，“沙发。”
商樊站起来，看着坐在床上的黎阮。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呈现出高度差。
商樊一双桃花眼含笑，在夜色的映衬下更加深邃。
“黎阮，别想太多，我不会给你占我便宜的机会。”
黎阮：“……”
你这么担心，为什么不回你自己的房间睡。
这句话她只在自己的心里腹诽了一下。
再开口，她说的是另一句话，“我们俩这样不太合适。”
黎阮是从心底里觉得有点荒唐的。
商樊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也是，确实不太合适。”
他抱臂作思忖的样子，然后像是灵光乍现似的，“那换个关系不就合适了？”
黎阮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心里有些莫名的预感。
商樊可能又要……
表白？
谁知道，下一刻。
他无所谓的开玩笑，“你就把我当空气。实在不行——”
商樊退而求其次，“就当成是一只超高智商的狗也行。”
有些暧昧不清的氛围一下被他这句玩笑话打破。
黎阮露出个轻松的笑容来。
她给予中肯评价，“商樊，你真的是有点幽默细胞在身上的。”
商樊把她喝完红糖姜茶的杯子拿到厨房涮了涮。
他背对黎阮，说，“没办法，邻居不舒服，我自然得多照顾照顾了。”
黎阮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也蛮牵强的。
她脱口而出，“我每个月都会这样的。”
其实她的意思是。
女生每个月都会有生理期。
商樊实在不必因为她生理期肚子痛就特意留下来照顾她。
可是商樊并没跟她在同一个思维逻辑上。
“所以你每个月都会有好几天这么不舒服，然后就自己待着？”
黎阮不知道这话怎么答。
感觉他没抓到自己话里的重点，但好像他这么问完，黎阮又有点开心。
许是见黎阮又沉默下来，商樊态度变得更柔软。
“睡吧，晚上有事儿叫我。”他走到灯源的开关旁，“就当是你生病，我作为家……邻居来陪床。”
那个词他没说出来。
可却比说出来的那个关系词更占据黎阮的思想。
商樊把灯关上。
房间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下来，只熹微透过外面路灯的光亮。
躺在床上，黎阮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转。
她想自己和商樊目前的关系。
就挺暧昧的。
初中生都流行认哥哥认妹妹的行为。
其实大家都知道，就是青春期作祟，对那个人有点朦胧的好感。
她跟商樊加一起已经有五十岁了。
还在这儿以“邻居”关系为借口。
实际早就超越了邻居那层关系会做出的行为。
普通的邻居会因为来个例假就睡在一起么？
显然不会。
尽管她跟商樊也并没有真的睡在一起。
可她还是有种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