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路引在身,守门的军士并未为难程武。
进得城来,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幅热闹景象。
抚顺作为边关,也是大明对外贸易的重要关口。
城中处处可见来自蒙古和建奴的商人。
他们带着自家当地的特产,马匹,貂皮,人参,蜂蜜等等。
与汉人交换耕牛,铁器农具,盐巴和茶叶。
通过交易,各自都能获得极其丰厚的利润。
街巷之中各族商人熙熙攘攘,车载马驼,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收获后的喜悦。
全然不知半年后,一场浩劫即将彻底摧毁这座城市。
程武取出里长给的介绍信。
收信人乃是抚顺守备所衙门的一位百户。
他并未在街上多做停留。
询问路径之后,直奔守备所衙门。
到了衙门口,将介绍信取出,拜托衙门口的差役帮忙转交。
百户在抚顺这座军镇中,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了。
门口的差役不敢怠慢,拿着信件便急匆匆地转身进入衙门。
不消片刻,程武听到衙门内传来一个豪爽的笑声。
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精壮的汉子从衙门里走了出来。
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程武急忙迈步走上前去,躬身见礼。
朗声说道。
“在下程武,见过百户大人!”
那百户见程武虽然身材瘦削,但走起路来却是虎虎生风。
礼节上不卑不亢,声音中气十足。
心中不由得大为点头。
“好儿郎,当为国效力!”
他重重地拍了拍程武的肩膀,简单勉励了几句。
并且让程武放心,从军的事情包在他的身上。
虽然明朝实行卫所制度。
但到了明中后期,卫所制已经糜烂不堪。
边关守将大多实行募兵制。
镇守边关的活计,本就是个苦差事,兵员一向紧缺。
听闻程武想要投军,那百户倒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他先给程武安排了住处,第二天便安排程武入伍。
不过稍有不足的是,他驻守的地方并不是抚顺。
而是抚顺南方四十多里的东洲堡。
大明为了守护边关,沿着国境修建了十余座边堡,与抚顺攻守相望。
时至今日,大多已经荒废。
只有和抚顺相近的东洲堡等几座边堡得以维持。
但守备也是松弛不堪。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东洲堡的守将申请多加派一些人手。
所以程武和其他三十余名新兵一起,被派遣到了此地。
“没想到大明的边堡已经残破至此。”
当程武来到东洲堡时,发现这座边堡全部是用夯土建成。
形似正方形,边长大概四百余米。
三米高的城墙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裂纹,有些城墙甚至已经坍塌。
坍塌的地方居然直接用乱石搭建修复。
残破至此,怪不得半年后,会被建奴轻易攻破。
进入东洲堡,程武等人直接被带到了一片空地。
这里应该是堡内将士平日里操练的地方。
校场两边,各自站着一排士兵。
正前方中间位置,有一个木头搭建的高台,大概一米余高。
在周围士兵的注视下。
程武和其余三十多名新兵,被勒令在校场上站成两排。
众新兵以为此地的军官将要训话。
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
因此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好似苍山劲松,纹丝不动。
程武也是一样,目视前方,身形紧绷。
如此过了将近一刻钟,众人预料中的军官并未前来。
校场前方的木台上空空如也。
其时已是十月深秋,东洲堡又是苦寒之地。
日正当午,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前来参军的,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身上的衣物破旧不堪,寒风拂过,一个个冻得是瑟瑟发抖。
但在周围军士的注目下,却仍自勉力维持,不敢乱了队形。
程武与众人不同。
他有武道修为在身,别说是十月深秋。
就是寒冬腊月,赤身裸体站在野外,也不会感受到丝毫寒意。
体内仿佛有个火炉一般,帮他驱散寒意。
又是一刻钟过去,半数新兵已经无法抑制地开始颤抖。
两刻钟过去,除了程武之外,所有人双手环抱在了胸前。
三刻钟过去,队形已经无法维持,许多人在原地跺脚,活动身体。
一个时辰后。
新兵们大多面露抱怨之意,开始小幅度地在原地活动,借以驱寒。
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小声咒骂。
在这一片杂乱中,只有程武,仍如苍松一般,伫立在人群之中,脚下没有移动分毫。
“咳咳!”
一阵轻咳忽然传来。
众人转头看去。
只见一位身披甲胄,气度威严的中年男子,正大步流星地走到高台上面。
在他身后,跟随着五位全副铠甲的军官。
中年男子上台后,目光朝着下方众人一扫。
新兵们被其气势所摄,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与其对视。
唯有程武,依旧目视前方,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中年男子目光在程武身上稍作停留。
嘴角微微一动,心中暗自点头。
紧接着,他伸出手来,朝着下方新兵接连指去。
“你,你,还有你.......”
“你们这些人,个性浮躁,心怀怨气,不适合在本将帐下为兵。”
他每指向一个人,周围的军士就会上前,将被点名的新兵拖走。
被点名的,都是方才面带抱怨,甚至小声咒骂之人。
清点一番后,场上的新兵,直接少去大半。
只剩下十四个人。
待到重新编队后,中年男子忽然指向程武。
“你,叫什么名字?”
程武心中微微一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沉声回道:“启禀将军,标下程武。”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目光忽然转到程武腰间的镔铁长刀。
凝声问道。
“这长刀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