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提前几天回到蓬莱,楠诸棣倒是乐得像朵迎风招展的花。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吗?”他一把搂过旁边面色灰白的楠尔,“小爷我在蓬莱横着走,不信你问我大哥!”
傲天笑着看向楠尔:“一路平安。”
楠尔丧着脸回她:“昂。”
胡瑶瑶在一旁不解:“你是回家过年,又不是回家打仗,怎么这副表情?”
“你不懂。”楠尔有气无力地靠着楠诸棣宽厚的肩,神情麻木无比。
楠诸棣低头看看,让胡瑶瑶放心:“我大哥这是害相思病呢!他回去后见不到心上人可伤心了!”
“……”
话都提到元芝芝了,楠尔朝元芝芝凝望过去,忍不住悲观地想:要是蓬莱发现他夺舍了,以后就真的见不到芝芝了。
他朝元芝芝张开双臂:“可以抱一下吗?”
元芝芝抿唇:“不了,注意安全。”
楠尔泄力垂下手,更悲观了。
楠诸棣托着他啧啧感叹:“真无情。”
胡瑶瑶抱着手,目光在楠尔脸上流连片刻,直到人登上飞舟,在浩茫的天际远成一个看不清的点,才收回目光转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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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尔焦虑地不像话,整个心脏咚咚咚的跳。
“不是吧大哥?”楠诸棣往嘴里炫了个桔子,“半个月就回来了,用得着这么想人家吗?”
楠尔抱着毛毯弱小无助地缩在角落:“珍惜你叫我大哥的时光吧。”
“?”楠诸棣又剥了个桔子,“以后要叫你大姐了?”
楠尔:“……”
他抓起一颗桔子往楠诸棣身上砸。
楠诸棣轻松接住,剥开皮就往嘴里扔。
嚼吧嚼吧,四个果盘被他炫完三个。
把魔爪伸向第四个时,视线中突然出现一抹高大的白影,他抬头仰望,见到眼前人微微弓腰,背部的衣袍线条被抻得平整,宽大的袖袂展开,似乎在往前递什么东西。
继而,楠诸棣就听到自己大哥一声怪叫。
“你怎么来了?!”
之渊:“送……”
袖子里的手捏着桃色信笺刚冒出一个角,就被楠尔飞扑过来捂住了嘴。
“你要当着楠诸棣的面说什么?!”
掌心紧贴着唇部,之渊睫毛颤了颤,稍稍回过头,扫了眼身后震惊的楠诸棣,对方痴呆地张着嘴巴,手里还拿着一瓣桔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之渊随手一招,袖袂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
楠诸棣,嘭。
“好了。”
之渊冷冷清清地看着紧张的楠尔,说话间的灼热鼻息喷洒在他的手心。
楠尔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
即使蜷成拳,也止不住微微颤抖。
方才之渊说话时的嘴唇一张一合,清晰地贴着他的掌心轻而缓地翕动,这触感像是烙在贴过的那一处,痒得发麻。
之渊把情书递过去:“昨天的。”
楠尔抱着手窝回角落,埋头拒绝:“我说了别写。”
“每日都要写。”之渊把情书放在他旁边。
楠尔快速偏头扫了一眼,色厉内荏地赶人:“你可以走了 。”
这种话语唬不住人,眼底还移过来一只手掌,一夜过后,上面的伤变得更重。
耳边传来之渊的轻声低语:“伤还没处理。”
楠尔看着这道伤就像自己的气被一团棉花裹着,又闷又燥,难以发泄:“少装,你用灵力治一下就行了。”
“想让你治。”
“你想得美!”
沉默地对峙了一会儿,之渊敛回手,掌心朝上随意搭在膝上,垂着头不讲话。
楠尔一眼瞟过去就能看见他手上的伤,是那种贴着水泥地面重重划过去会留下的刮擦的伤口,算不上多重,但看起来很骇人。
他没好气地说:“你该走了。”
之渊:“不走。”
“不走难道要跟我去蓬莱?”楠尔拧眉。
“嗯。”
“嗯什么嗯。”楠尔把他手抓过来,一脸不耐地从乾坤袋里掏出药粉和绷带,粗暴地往手上缠。
不消片刻,之渊的手被他包成了锤头。
“好了,包扎完了,你可以走了。”
之渊举着自己的手来回转了转,打量一番后淡声回答:“不走。”
楠尔,“?”
他瞪眼,“你什么意思?”
之渊垂眼望过来:“跟你去蓬莱。”
“?”
楠尔觉得他太会得寸进尺了,无论态度是好是坏,都没能把他唬走。
他磨了磨牙,试着打感情牌:“芝芝是你唯一的亲传徒弟,你这么堂而皇之地挖墙脚真的好吗?”
之渊淡淡:“她不介意。”
“……”楠尔哽住,“她的脸皮才没你厚,她肯定是不好意思说。”
之渊:“你可以问她,她不介意。”
从容自信的模样不像骗人,楠尔狐疑地瞧了眼,犹豫着拿出了玄灵镜:“芝芝?”
玄灵镜传来元芝芝的轻轻应声。
“那个……”楠尔抠了抠玄灵镜上的雕花,组织言辞,“你……就是……之渊他总是……打扰我们,你是不是觉得他很烦啊?”
怕人会顾忌人情世故说出违心的话,他立刻补充,“他不在,你说实话就行。”
元芝芝果断:“不会。”
“?”楠尔,“不信。”
元芝芝:“?”
“你不是也喜欢我吗?”楠尔觉得元芝芝道德感太高了,就算是背着之渊也不敢说半点不是,“他这么做,你怎么可能心里没有不舒服?”
元芝芝:“没有。”
楠尔,“?”
他茫然地涌上点伤心,“怎么会呢?要是看到有人追你,我肯定吃好多醋了。”
这回元芝芝默了几息才回话:“你现在到哪里了?”
转移话题的方式之僵硬,让楠尔的嘴角不自觉就往下压了压,他摸不清元芝芝的态度了:“你真的喜欢我吗?”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你是为了之渊稳住我,才说喜欢我的吗?”
“之渊来找我了,他在飞舟上,你是不是也知道?”
“你不喜欢我,所以才不想和我有任何接触,是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
依旧是寂静无声。
良久良久,就在楠尔心里满怀悲戚要切断联系时,元芝芝的声音才款款响起。
“我在考虑是否要转修无情道。”语调有点古怪,听起来像在念稿,“在此之前,我没有办法给你确切的答复。”
楠尔:“为什么突然想修无情道?”
对面又陷入了沉默,隐隐传来纸页翻飞的哗啦声,隔了一分钟,才停停顿顿地回答他:
“自我入宗以来,就有不少声……音劝我修炼无情……道他们说我道……心坚定,必会有所大成,在遇……到你之前我就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了,只是后面与你相……处我渐渐就把这件……事一拖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