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谢府。
被小侄子趴在腿上撒娇的谢清婉前一秒还笑得开心。
下一秒,她却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悸。
谢清婉抬手捂住胸口,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看着谢清婉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黄婧把儿子抱给一旁的丫鬟,摸了摸谢清婉有些发白的小脸。
“婉婉,怎么脸色突然这么白?可是身体不舒服?”
看着嫂嫂关切的眼神,谢清婉勉强的笑了笑。
“我突然感觉心脏有点不舒服,嫂嫂,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好,如果实在不舒服,婉婉可不要强撑着,请大夫来瞧一瞧。”黄婧叮嘱。
“好。”谢清婉应下后,带着丫鬟转身离开。
走到凉亭外的道路上,谢清婉的手突然被树枝刮了一下。
手中戴着的红豆样式的玛瑙手串突然断裂开来。
玛瑙珠子掉落了一地。
谢清婉抿唇站在原地。
看着丫鬟手忙脚乱的捡珠子。
她的眼中有一抹懊恼一闪而过。
不小心把靳封哥哥送她的手串弄断了。
汴京的初春还带着冷意。
谢清婉干脆走到旁边的凉亭里坐着休息一会。
看着湖中清减了许多的红鲤鱼。
谢清婉随手从桌上抓起一把鱼饲料投喂。
三年了……
听说近来匈奴和大夏被打得连连败退。
完全收复西北不过就是这十天半个月的事情。
既如此,靳封哥哥也快回来了吧……
……
西北。
看着被抬回来的靳封,魏楚然脸色煞白。
他颤抖着伸出手,探到靳封的鼻翼下。
没有呼吸了。
魏楚然不敢置信的后退两步,手微微颤抖,懊悔之意陡然升起。
怎会如此……
昨天,他就应该坚定的拦住靳封的……
他不应该放靳封就这么莽撞的冲过去的……
靳封走了,清婉妹妹怎么办?
孤身一人的和亲王妃又怎么办?
跟着靳封出去的士兵此刻异常的沉默。
一股难言的悲伤气氛在军营里弥漫开来。
田七身上被砍了好多刀,鲜血流了好多。
他却仍旧坚持站在靳封的担架旁,手里还提着匈奴首领的头颅。
他把自己捡起来的已经有些破旧的平安符放到靳封的胸口处。
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魏军师,我们现在怎么办?将军的遗体要运回京都还是葬在西北?”
田七看向魏楚然,皲裂的唇张张合合。
“那个背袭将军的小孩,我们也抓起来了,该如何处置?”
魏楚然心情沉重压抑的作出决定,“运回京都。”
毕竟,靳封为西北付出了很多。
没道理他死了也要被困在这儿。
靳封一直心心念念着汴京里的和亲王妃和清婉妹妹。
靳封的家人、心上人都在汴京。
魏楚然想,在这胜利的一刻,靳封会更想回家。
因为清婉妹妹还在汴京等着他。
因为他的家人也在那儿。
“至于那个小孩,查清楚后,就地处决,免得多生事端。”
一个小白眼狼。
犯下了错事就该承担责任。
……
谢清婉近来总睡不好,心里的不安怎么也压制不住。
所以谢清婉近来天天往清净寺跑。
既是为了给靳封祈福,也是为了心灵的片刻安宁。
清净寺外的大树上,挂满了这些年谢清婉为靳封写下的红布条。
字字句句,皆是求神佛保那人平安。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这天,爹爹和哥哥从外面回来后,神色有异。
他们吃饭的时候,总会看着她欲言又止。
谢清婉看在眼里,但她什么都没问。
只是在饭后,她鼓足勇气看向素来对自己知无不言的爹爹。
“爹爹,靳封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谢舟下意识移开视线,“爹爹……不是很清楚。”
谢清婉又看向哥哥。
谢靖安也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明明天气已经开始转暖。
谢清婉却感觉自己如坠冰窖。
心细如发的她怎么会看不出两人的异常。
靳封哥哥……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她垂着头,脑子一片空白,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
谢清婉沉默的转身回了房间。
隔天,谢清婉还是一如往常的来到清净寺上香。
听说清净寺后院的花开了。
谢清婉摒退左右,独自一人来到了集芳园。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下边的梨花开得正好,一如从前。
风景依旧,故人不再。
那天之后,谢清婉就在清净寺住下了。
她住在清净寺的院子里也种有很多开得烂漫的梨花。
一天晚上,鹊儿来到清净寺,敲响了谢清婉的房门。
“小姐,靳世子回来了。”
谢清婉蓦然起身,脚步匆匆的推开房门。
“你说谁回来了?”
鹊儿说,“靳世子的尸体被运回来了。”
所有的欢喜都在瞬间落了空。
明明……她心里早已有了猜想。
谢清婉跌靠在门框上,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
“大骗子!”
“靳封就是个大骗子!”
“他怎么比我还会骗人啊……”
“他说了会回来娶我的,我等了他六年……”
一颗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谢清婉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无声的哭泣,眼神无助又悲伤,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鹊儿心疼的抱住自家小姐,眼眶通红。
……
田七在将军的葬礼上看见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姐。
她一身白衣站在堂中,满室生辉,路过的人总要抬头多看她几眼。
那位小姐看上去似乎很伤心,她眼睛里是浓浓的悲伤。
田七给将军磕了三个响头。
走之前,他听到有人唤那位漂亮得跟个仙子一样的小姐“婉婉”。
婉婉?
婉婉!
原来……她就是将军的未过门的妻子。
田七想起了将军宝贝的平安符,想起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
他跑到外面的牛车上抱下来一个精致的红檀木箱子。
他把箱子放到了那位小姐面前。
“你就是将军的心上人吧?这些东西,都是将军留下来的。”
“里面都是将军珍藏着的东西,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但我看将军每天都要打开看看,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所以我把它们一起打包带回来了。”
谢清婉看着放在她面前的箱子,轻声道,“谢谢你。”
田七看着她,憋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一句安慰的话。
“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