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路上,南策问:“殿下,琼心阁如何回应?”
“日后琼心阁来的东西都送到房中密室。”
南策惊喜:“怀王来了数次都吃闭门羹,殿下竟这么顺利。”
殷朔也没想到此行如此顺利,但越是顺利心里却越不安。虽然有母亲这层,可琼心阁二话不说直接奉他为主的决定显然是早就定好的,野心不小。
他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不过他在京中确实缺少眼线,琼心阁的帮助对他来说至关重要,舍弃不得。
这般思虑下,回府时他仍然略微蹙着眉,不过见到温予舒比白日有了几分精神后,他瞬间就把烦心事抛诸脑后。
“看着比白日有气色了。”殷朔摸摸他额头,一片冰凉,并无濡湿之感,比昏迷时日日发热好了许多。
“有殿下悉心照料,哪敢不好。”温予舒笑笑,“不过我只能在这里躺着确实无聊,殿下有什么心事不妨与我说说。”
温予舒从殷朔进屋就瞧见了他隐约的忧虑。
殷朔却是有些犹豫,似乎担心他身体不好,不愿多说惹他担忧。
温予舒见状又道:“不妨事的,我白日睡了一天,晚间只怕没了困头,殿下与我说一说,让我也想想,或可睡得安稳些。”
殷朔这才把白日之事相告,他无意瞒着温予舒,甚至更想听听温予舒的答案。
温予舒沉思片刻答:“琼心阁看中了唯有殿下愿意做、也只能由殿下去做的事,这个目标一致时,殿下大可放心,他定会是殿下的绝佳助力。”
“只是也不可不防琼心阁其他目的,上官川穹做了这么周全的准备,或许不只是为娘娘一人。”
殷朔:“若真是如此,多接触琼心阁也好。”
温予舒点头,宽慰道:“殿下且宽心,如今我们在京中尚无根基,琼心阁必然要相助。虽然与虎谋皮确有危险,但对我们来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对琼心阁,我们七分信三分防,不可全心倚重,仍需培植人手,暗中蛰伏。”
温予舒大病初愈的面颊仍然消瘦,薄唇淡粉失去大部分血色,看起来虚弱不堪。
但他谋谟帷幄、深谋远虑之时,乌黑的眉眼深邃凌厉,清冷如秋日入侵的寒潮,让人心生臣服之感。
殷朔凑近了眼前为他殚精竭虑的人,看着那双清亮的眸子忽然如蝶翼般颤动起来,呼吸微微紊乱,双唇不由地打开一些,一点不似刚才侃侃而谈、镇定自若的模样。
他忍不住轻轻吻上那瓣刚喝完药晶莹润泽的双唇,捻住小巧圆润的唇珠轻轻揉搓。
温予舒苍白的脸颊顿时升起一抹绯红,将原本还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呆呆愣着,脊背由舒展变得僵硬,只能任由侧立床上的高大身影居高临下地笼罩住他。
炙热的气息喷吐在鼻腔,像一张密织的大网,让他连吸气都变得困难,双手小猫似的推搡,但是火炉般的触感又让他失去内息畏寒的身体忍不住贴近,饮鸩止渴的矛盾充斥在脑海中,直到殷朔餍足地松口才终于能大口呼吸。
没过一会他就像吸岔气般剧烈咳嗽起来。
殷朔怔了一下,连忙拍着他脊背,眼中传来深深的懊悔,嘴巴也紧紧抿起。
明知道眼前人还在生病,偏就忍不住,殷朔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但实际上,灼烈的拥抱将寒气咳出来些,指间也有了些许温度。
温予舒的大脑反应过来前,两只修长的手指已经轻轻拽住殷朔的衣角,似是挽留和不舍。
但是一晃功夫,两只手指意识到什么,电光石闪般收了回去。
温予舒脸上闪过一抹羞赧,看殷朔用惊奇地眼光注视着他,慌乱地撇过视线解释:“殿下浩然之气蓊郁,我身体畏寒……”
没等温予舒说完,殷朔了然地脱了皮靴上床,将清瘦的身躯全然拢住,心疼道:“怎么不早说。”
其实京都只是在夜间有些薄凉,在殷朔看来不冷不热,正是适宜的温度,他没想到温予舒竟畏寒至此。
当下将人搂得更紧些,似是要将全部热量传递过去。
“明日就把烧些碳火。”殷朔闷闷道。
“殿下”温予舒哭笑不得,“其实没那么严重。”
殷朔却是不听,甚至琢磨着置办些秋冬新服,还想着把府库里御赐的银狐裘披、鹿茸大衣等等通通搬出来,俨然一副提前过冬的打算。
温予舒却是不知因他一句话,殷朔已在脑中想了许多。
此刻他只感觉自己泡在温暖的湖水中,放松惬意,很快就顾不得一切沉沉睡去。
白日他浮浮沉沉忽冷忽热睡不踏实,脑中总闪出一些小时候的零碎画面,今夜他终于能安稳入睡。
梦中一条宽敞的大船将小舟紧紧圈起,即便海面的大潮如何汹涌,它也始终用厚实的臂膀抵住风浪,没有让一丝一毫的波涛越到瘦削的小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