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拦初现,前方斥候禀明安全后,殷军有序进驻。
不过即便安全,他们还是掘地三尺的查找,生怕哪里藏着危机让尊贵的殿下受伤。
殷朔进营后当然占了最大的营帐,这也是温予舒半月来休息的地方。
不过温予舒没有资格进帐,只能在原本是他自己的营帐外跪地淋雨。
几个亲卫将他的甲胄剥下来,又用绳子将他紧紧绑住。
铠甲下新换的的黑色内衫早已湿透,雨水将鲜血冲刷的干干净净。
几个亲卫绑好他后就不再理会,丝毫没有发现,温予舒的背部还在渗出血迹,这些血迹在他跪着的地方随着雨水缓缓流淌。
里边的殷朔在大帐中惬意许多。他脱下铠甲,又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挂在墙边,拿起干净的巾布擦掉身上的雨水。
比起温予舒的消瘦,殷朔健壮太多,四肢孔武有力,随着擦身的动作,肌肉不断舒展紧绷,力量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亲卫护着棉被进来,“殿下,今日寒冷,这里被衾单薄,属下又拿了两床。”说着就要铺在席上。
殷朔却一口拒绝。
他擦着滴水的发丝,问道:“我们将士都有棉被了吗?”
亲卫羞愧低头,跪地请罪,“大多都是几人共用。属下知错,这就发给军士。”
接着又有人上报伤亡、武器等战况,直到深夜,才渐渐安静下来。
雨渐渐稀疏。
殷朔写好战报,撩开帐幕,派人送信回朝。
回帐时不慎一踩,只感觉脚下血腥味极重,他拿起火把,照亮后才发现,温予舒跪着的地方鲜血已经汇聚,往低处的帐里流去。
殷朔还在纳闷,今天不该伤的这么重的时候,手已经主动将火把举近,仔细观察。
眼前的人已经几近昏迷了,火把凑近,他也只能靠着一根细杆跪坐着微微眨眼,比起战场上急促的呼吸声,现在的呼吸却小了太多,胸膛也只是微微起伏。
殷朔吃了一惊,用另一手拍一拍,可入手却是黏腻一片,他张手一看,满满的全是鲜血。
这才发现,这些地面的血液几乎都是顺着后背落下来的。
殷朔的唇紧紧抿起,实在想不通怎么会伤到后背,而且还伤势很重。
放任他在这淋雨受冻,怕是活不了多久。
殷朔一时好心,将火把立回帐内,抱着温予舒放在床榻上。
他的体重轻到让人诧异,看着身材修长,但殷朔几乎单手就能抱起。
来不及多想,殷朔松开缚紧的绳索,又伸手解开他的衣衫。
正面是有些微微泛白的肌肤,清瘦的他并不是想象中弱不禁风,浑身紧缚着薄薄的肌肉,没有一丝赘肉,看起来很有爆发力。
泡的莹白的肉体在雨水浸透下泛起道道褶皱,深红色的勒痕刺眼突出,殷朔的眼神微微一顿,随后才四下看看。
正面并没有太多出血,这都在预料之内。
可是,翻身去看后背,却着实让他一惊,殷朔的下颌紧紧崩起,眼眸中流露出复杂心疼的情绪。
温予舒的后肩先有一道深深的刀伤。殷朔知道,这是几日前被他所伤的地方。
但是几日过去了,这伤口依然撕裂,鲜血直流,丝毫没有止血的迹象,哪怕是涂上最次等的金疮药,也不至于到今天还泛着鲜红。
甚至殷朔在那已经极为严重的伤口上还发现了二次伤害,与满布的鞭伤一致。
可以想到,拿着鞭的人一次次的有意鞭挞那深入骨髓的伤口,只为让眼前的人有更大的痛苦!
他身上的鞭伤深深浅浅,有些已经是淡淡的疤痕,而更多的确是血痕。
显然,这不是一次鞭挞就能做到的。
殷朔轻轻的抚摸着那道道伤痕,抬头看看即便是昏迷却依然因疼痛微微颤抖的人。
忍不住在心里发问:
一个在前线为国征战的将领为何会受到如此刑罚?
然而,这个答案,殷朔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亲卫来报,“营地不远的树林深处,发现可疑之人,似是楚国内侍。”
殷朔让人先押解到营地,再做盘问。
等亲卫退去后,他却是在营帐中找起了伤药。
只是他翻遍了温予舒的衣兜、挂着的外袍、几案上的小盒,连塌下的方寸之地都没放过,却丝毫不见任何止血药物。
只好把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瓶打开。
他的药是好药,止血极快,只是疼痛却更甚。
药粉刚敷上去,温予舒就闷哼一声,身体颤抖,悠悠地睁开眼睛。
显然,他是被活生生痛醒的。
头朝下的温予舒微微张眼,稍稍有点意识,就警觉地挣扎爬起,只是严厉的“别动”两个字突然传来,让他一颤,不敢再动。
温予舒听出了殷朔的声音。
殷朔手里握着自己数千将士的生命,温予舒怎么敢不听。只好将头重新埋在床上,不敢吭声。
只是他的双手死死的揪紧身下的床褥,几乎要扯断了。
他的指节凸起,手指苍白,双手手腕上的深红色拖痕在青筋暴现中越发凸显,似乎要冲破筋脉,迸溅出来。
殷朔不由得佩服他的隐忍,自己只用过一次这个药,就被痛的死去活来。温予舒可是全身敷满,就这样都不吭一声。
一人紧张的敷药,一人痛苦的忍耐,整个营帐一时安静地只有药粉的细微的簇簇声。
直到亲卫报说内侍已押解到营地,殷朔才将一整瓶的药粉都敷了上去,堪堪止住后背的鲜血。
随后,他命人到营帐外守着,准备看看这楚国内侍口中有什么重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