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她和顾寒远都刻意的保持了距离。除非一起聚餐,否则他俩平时的交集本来就不算多,以前都是顾寒远来找她,他一下子不来了之后,温暖骤然发现,她跟顾寒远除了一起长大的情分之外,除了顾寒远说要追她之外,好像真的可以各自安好了。
警局最近也没什么事儿,姜琦一腔工作热情没处放,温暖干脆让她帮忙带着一点孙佳佳。两姑娘年龄差别不大,聊起来还挺投机。
趁着有空,有天下课之后,她一车开去了原先约好的心理医生那儿。
她早到了半个小时,拎着一盒小蛋糕坐在椅子上,那扇门闭着,上面挂着个写着咨询中的牌子。
这栋楼离市中心有点距离,四周都是居民区,下午这个点人都不在家,格外的安静,阳光从走廊的玻璃窗上透进来,把瓷砖斜斜地分割开。温暖盯着那条线,坐了一会儿,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又可贵的安静。
大概是她刚从繁华喧嚣的市中心过来,骤然碰上这种闹中取静的安静,就显得格外可贵。
她没等太久,还剩十多分钟的时候,那扇门缓缓地开了,温暖本来靠着椅子没动,这样坐着实在太惬意,她有点懒得动身子。但看清楚来人之后,她还是愣了一下,接着慢吞吞的坐直了。
走出来的那个人脚步一停,又往前迈了两步,把门轻轻的拉上,才开口说:“好巧啊,温老师。”
温暖突然觉得来得太早是一种冒昧的举动,来做心理咨询的人,除了拿忧郁当酷帅的小屁孩,大概都不太愿意被人知道。毕竟这好像赤裸裸的把自己摊在人前,摆明着告诉人家你心里有问题。
温暖脑子里转的多,脸上却没迟疑,她回了一个笑,“封老师。”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下的意料之外的碰面,大概体面的打声招呼已经不容易了,何况他们实在说不上熟,在温暖的预设里,封景应该转身就走才对。
但封景的脑回路大概和正常人有点区别,他不仅没走,反而在温暖旁边坐下。
他目光虚虚的落在那一小片阳光上,突然说了一句:“我来这,是家庭的原因。”
对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来说,我跟你说了一个秘密,你也应该拿自己的秘密来交换,这样有来有往的关系才被他们称为无话不谈的友谊。
可惜温暖既不是青春期,也不想发展一段新的友谊关系,更没什么欲望跟不太熟的人交心,她礼貌地回答说:“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会抽出一些时间来听,但今天可能不太有空。”
封景被她一句话把思绪都扯了回来,他愣了一下,“冒犯到你的话,我不是故意的。”
温暖:“……”
她突然开始怀疑,孙佳佳她们说封景严格、讲话不好听,是不是他太‘直’了。封景身上好像缺乏一点那种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虚与委蛇。
温暖低头看了眼手表,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没答他前面的话,只说:“到时间了,我进去了,封老师再见。”
心理咨询师是个慈眉善目的女人,眼角的笑纹格外明显,跟她聊天是一件很让人放松的事情。
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是引导性的提问,温暖跟她聊了很多办案的时候看见的场景,包括一些疑惑和顾虑,她都很认真的在听。一场咨询下来,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应该是,“这是正常的”。
跟她聊完之后,温暖长舒一口气,真心实意地跟她说:“谢谢。”
这女人笑眯眯地说:“你很聪明,你应该知道,倾诉被称为一种主动的心理调节策略。你来找我,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没有人可以听你倾诉。当然,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以后都可以来找我。但我还是建议,也许可以找个身份合适的人,跟他聊一聊。这个人应该是,即使你跟他丢一些负面情绪,也不会让你感到愧疚的人。”
温暖把这段话记在了心里,即使她不太愿意承认,当时听到的时候,她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确实是顾寒远的名字。
但是温暖还没想好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顾寒远。
她犹豫了几天,终于在某天下班之后决定去顾氏集团赌一下人。
可惜被半路跳出来的封景拦下了,他手里甚至拎着一个蛋糕盒,温暖要是没看错的话,那确实是她喜欢的那家店。
那家点心店跟A 大有段距离,温暖嘴角一扯,生怕他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先打招呼说,“封老师,怎么了?”
封景把精致的小蛋糕盒递给她,出声说:“那天不好意思。虽然我跟你哥关系不太好,但对你没有恶意。”
那天的事在温暖这里只能算个很小的插曲,封景要是不提,她估计都不一定能记多久。温暖的家庭环境和教育让她养成了一种凡事都不太有所谓的性格,她不热衷于看人笑话,大多数时候,她也不太记仇,因此温暖从他手里接过蛋糕盒,自然地避开了封景的手,笑着说:“行,知道你俩不对付了,我哥当时还喊我别理你。”
两人笑着聊了几句,虽然他们彼此都知道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言语,但落在旁人眼里,这幅画面还是很难不让人多想。
常年锻炼的缘故,封景整个人比温暖壮一圈,两人长相都不俗,再配上校园的背景,自然而然地带出了一点点不可言说地暧昧。
顾寒远两手搭在车方向盘上,舌尖顶了顶上颚,压下了那一点苦涩,他发动车子,打算悄悄地退出这个舞台。
温暖本来没留意周边,但有车动了,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接着眼皮狠狠一跳。
她好像看到了顾寒远的车。
温暖单方面地结束了他们之间的话题,飞快地说:“唔,我还有事,咱们下次聊。”
还没等封景回话,温暖就拎着蛋糕跑了,留下一个不明所以的封景呆在原地,接了一句:“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