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里，圆桌周围坐着数十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可是桌子上仅仅摆放着几盘凉菜。
吴言一筷子夹起一条猪耳朵，放进嘴里，嚼得嘎嘣响，他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啤酒下肚。
饭桌上只有吴言在大快朵颐。
“你们怎么不吃。”吴言见以前的学生们不动如山，挥舞着筷子说道。
“教练，我们走不了。”一个学生说。
吴言没有说话，咀嚼猪耳朵的速度慢了下来，他的眼睛始终望着眼前的那盘凉菜。
“教练，我们跟了张经理很久了，他对我们很好。况且，还有合约在身.......”
“你怎么和陈总闹得那么僵........”
“够了。”吴言从胸腔中爆发出一句声音。
“我明白了。”吴言说。他用力地咽下一口口水，喉结像一颗橄榄般上下滑动着。
“对不起.......”带头的学生说道，其他人也都低下了头。
这些已经毕业了的学生们，是吴言往届带过的学生，他们要么没有考上大学，要么上的民办专科，家里无法负担高昂的学费。常年练习体育给了他们一副优越的身体，他们中面容姣好的，便被吴言介绍给张经理。
吴言站起身子，忧伤地环顾四周，看着这些他带过训的孩子们。
失去了之前高强度的训练和日复一日的拼搏，沉浸在烟酒美人中间的这些孩子们，或多或少都发福了，肌肉的形状变得松散，腰间脸颊上堆积不少赘肉，没有一丝训练的痕迹。
学生们一个两个都低下了头，羞愧让他们不敢与吴言的目光对视。
吴言低声叹了一口气，举起酒杯，仰起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用力地放下杯子，玻璃杯底在桌面上磕出刺耳的声响。一句话没讲，大步走出了饭店大门。
学生们还呆呆地坐在原位，不知所措。
一般的学生难以忍受上学期间的枯燥乏味，这时候便需要一个盼头支撑自己度过无聊的日子。盼头可以是周五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可以是端午节清明节劳动节的假期，国庆七天的小长假，最大头的莫过于寒假暑假。
刚刚进入九月，学生们就已经开始期待国庆假期，这种期待带来的兴奋整整持续了一个月，在九月的末尾，达到顶峰。
四人在宿舍忙碌地收拾着东西，她们蹲在床上，将铺盖，床单卷起来带回家中清洗。
顾落英将面前24寸的箱子装得满满当当，收拾完行李，她准备拉着箱子离开。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赫然写着两个字：畜生。
顾落英眉头一紧，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吴言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怎么不接电话。”
“没听见。”顾落英回答。
“你走没有。”吴言不想纠结这个问题。
“走了。”顾落英平静地回答。
“你走个屁！”吴言的音量陡然增大。
“我一直在女生宿舍楼下站着的，你人影儿都没看见。”
自己的谎言被轻易地拆穿，顾落英沉默了。
她走到阳台，探头往楼下看去，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果然发现了吴言的身影。
“赶紧滚下来。”吴言有些不耐烦了，说完这句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通话结束时的嘟嘟声，顾落英缓缓地放下手机，神色忧郁地望向窗外。她不能违抗吴言的命令，再次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吴言的两个未接来电和母亲的一条消息。
“今天多久到家？”
看着母亲的消息，顾落英叹了一口气。
“今天有事，晚点到家，不用等我吃饭了。”顾落英回复完就把手机揣进了兜儿里。
“落英，等会儿一起打车吗？”小月朝着阳台喊道，她俩顺路。
“不了，我还有点事情。”顾落英回应道，将行李留在了原地，快步离开了宿舍。
九月的尾尖，天气依旧炎热。吴言阴沉着脸双手抱胸等在宿舍楼下，看样子站了很久。不少住读的学生拉着行李箱从宿舍大门走出来，脸上无不带着放假的喜悦。
过往的女生有不少是他的学生，远远地就看到了吴言，快乐的面容瞬间变得拘谨，用蚊子般微弱的声音朝他打个招呼后就快步走过。
打完电话后，吴言努力地从大门涌出的女生中分辨顾落英的脸，在他等到不耐烦准备打第二个电话的时候，顾落英的面孔终于出现了。
顾落英缓缓地走到吴言的面前，面色冷漠又生疏。
吴言盯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他也不能强求她给他多好的脸色。
“等会儿见人的时候可不准摆臭脸。”吴言叮嘱着。
“怎么就穿这个。”吴言看着顾落英的衣服面露难色。
顾落英上身穿着学校宽松的文化衫短袖，下穿着绦纶竖白色条纹蓝色校服裤子，脚踩着一双运动鞋。
“我没衣服穿了。”顾落英冷冷地说，脸上仍旧刚才的表情。
吴言气愤地瞟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走。”
顾落英跟着吴言离开了学校。
跟着吴言七弯八拐，顾落英来到了学校车库。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学校车库，车库里阴暗潮湿，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尘。顾落英疑惑地想吴言还有车？但是从来没见他看过。
来到非机动车停车区，吴言戴上头盔，跨坐在一辆电动车上，然后将另一顶头盔扔到顾落英手里。
“戴上，然后上车。”吴言说道。他将钥匙插进车孔，扭动着手柄，车子已经启动。
“去哪里？”顾落英把头盔抱在怀里问。
“挣钱。”吴言回答得很简略。
顾落英将头盔戴在头上，海藻一样多的头发披散在外。她不太利索地跨上车，屁股努力地往后坐，半个身子已经在车外了，她不想与吴言有任何接触。
吴言猛地一扭把车，电动车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平地猛蹿出去，由于惯性，顾落英一下失去平衡，身子向后仰去，差点摔下车。
惊慌之下，她双手向前胡乱地抓握，像溺水的人要抓住漂浮的东西似的，她一把抓住了吴言的肩膀，稳住了身体。经过刚才那一晃，顾落英肾上腺素飙升，她的心突突地跳，惊慌之下她只得靠近吴言，双手拽住他的衣角。
“抱紧点，等会儿再加速，我可不能保证你不会掉下去。”吴言威胁道。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顾落英可以肯定他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
没有办法，顾洛英伸出双手，扶住了吴言的腰。
电动车从幽暗闭塞的车库驶出，吴言的视野一下子变得明亮而开阔。电动车驶在校园的公路上，将路过的学生一个个甩在身后，学生们背着书包还拖着一个行李箱，速度缓慢得像一个乌龟。
升降杆升起，电动车驶出校园，徐徐行驶在城市的非机动车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