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操场,仿佛是一个被火苗舔舐过的巨大烙铁,散发着灼热的炙烤气息。空气中弥漫着炽热的温度,连呼吸都变得困呐。
站在操场上,热量像无形的手掌一样轻轻拍打着面颊,偶尔有风吹过,热浪扑面而来。
汗水不断地从额头上滚落,浸湿了衣物。被太阳日复一日晒过的橡胶跑道已经有些开裂了,裂开了许多细小的缝隙,宛如一张张干裂的面孔。跑道中央的绿色草坪暗淡无光,被炙烤成了焦黄色,踩上去软绵绵的,仿佛一片脆弱的烧炭。
高一年级和初一年级的学生在操场上做广播体操,他们早已做过许多遍,对动作烂熟于心,他们的手脚有气无力像被抽取了骨头。
身上的汗水随着手脚摆动的频率流淌,流过脊背沿着脚跟一滴滴滚落在地上,女生的汗流汇集乳沟,内衣湿了一大片。
他们面颊通红,满面愁容,只看他们的脸便知道心中充满了怨恨。
小日小月皱着眉头,脸色阴沉地望着顾落英去往休息室的背影,她俩清清楚楚地知道,顾落英哪有什么手腕受伤,可是她可以悠哉游哉在休息室里享受空调,而不是跟这群冤种一样在大热天里受罪。
“她哪有受伤的样子。”小日怨恨地说道。
“不知道吴言为什么会偏袒她。”小月也愤恨地说,她俩心中的不平衡已经到达了顶点。
“是不是吴言给了她这点好处,顾落英才放弃我们的计划的。”小月说出心里的猜想。
小日转过头,对于小月的猜测目瞪口呆,但是,她的内心已经动摇了。小月的猜测无懈可击。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怎么解释落英她忽然就退出了,明明是她主导的这个活动,她那么上心,没理由退出。”小月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想,所有的不合理都说得通了,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二人一致认为,顾落英收到吴言的好处,吴言承诺免去了顾落英一人的“做操”之苦,而她自然而然地选择放弃举报吴言。
猜忌的念头在不满和怨恨的情绪催化下,一点一点发酵,最后深深地在二人的心里扎根。
周日下午要上晚自习,玩了两天的学生们纷纷归校。
走读生背着书包来学校,回家的住读生背着书包,提着行李箱来学校。行李箱的轮子在粗糙的柏油马路上摩擦,发出令人心烦的噪音。
周日下午的气氛压抑而消沉,身上还保留着周末狂欢气息的学生们,不得不返回学校,接受全新一周的学习。
顾落英上周五在学校里过夜,周六醒来便立马赶回了家,给了焦急不安地等待一个晚上的母亲一个交代。
周日下午临走前,母亲给了她三包家乡的特产,让她带给同宿舍的舍友们。
“妈,我的那份怎么没有。”顾落英撅起嘴巴,假装嗔怪道。
“你还要,你在老家吃得不够多?”母亲慈祥地笑着,嘴上虽然这样说着,手上又拿了一包往背包里塞。
顾落英背起背包,走到客厅大门口换鞋准备出发。
“你和你舍友相处得融洽吧?”母亲忽然没来由地问了这么一句。
顾落英半蹲着,一边穿鞋一边回答:“没问题啊。”
“李主任跟我聊了几句电话,说什么举报信,还说你精神状态不太好,我很担心你,是不是你们宿舍出问题了?”母亲终于将自己的担忧说出口。
顾落英忽然停止了手上穿鞋的动作,她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落英?”母亲喊道。
“没有的事,妈妈。”顾落英站起身子,她用手握住门把手,准备开门离开。
“妈,我走了,下周再回来。”顾落英打开大门,半个身子已经在门外,她回过头来,对着屋内的母亲挤出一个微笑。
母亲双手握在身前,勉强地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告别。
顾落英站在昏暗的楼梯间等待电梯,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卡在某个楼层一动不动。
顾洛英盯着荧光数字,那天在行政楼等待电梯的记忆忽然浮现眼前,她想到那时候自己在电梯前焦急地等待着,杨希是不是躲在什么角落,悄悄注视着自己呢。
刚才顾落英的眼里的柔情此刻全部变成了冷漠和恨意,莫名的怒火登时涌上心头。背包比平时沉重很多,双肩上沉重的压力加重了她的不耐烦。
她取下身后的背包,拉开拉链,拿出包里的一袋特产,毅然决然地扔进了楼梯间的垃圾桶。
电梯门开了,顾落英走了进去,电梯里的人们的目光首先被她漂亮的脸蛋吸引,但随即被她脸上阴沉的表情吓到。
当顾落英拿着两包特产亲切地塞到小日小月手中时,二人不约而同地相互对视了一眼。她们脸上出现难堪的表情,因为她俩已经对她产生了偏见,上周体育课甚至还在说落英的坏话。
二人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难堪。小日想把东西还回去,刚刚伸出的手却被小月按了回去。
“你们不喜欢吃吗?尝尝吧,很好吃的,我特意给你俩带的。”她对小日小月一直抱有愧疚,她单方面的退出实在是伤害了二人的感情,而且不负责任,她愧对小日小月的信任。
“当然喜欢。”小月笑容满面地说道,“小日她最近减肥呢。”
“这个热量不高的,减肥也可以吃。”顾落英真诚地说。
“好。”小日不太情愿地收回手,小声回应着。
自然是没有杨希的份儿。杨希本不乐于猜测女生之间的勾心斗角,但是她敏感的内心还是感受到了这份区别对待。以往,宿舍四人互送零食,不会落下任何一个人。她听到顾落英和二人的动静后,就已经准备感谢和接受落英下一步给她的特产。
可是,这一步迟迟没有到来,因为根本没有这一步,落英转过身子就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属于杨希的那份儿被她扔到了垃圾桶里。
杨希心里一阵难受,她希望顾落英是忘记了而不是有意地区别对待她。她不想以一颗坏心去揣测落英。
原先亲密无间,十分要好的四人,此时各怀鬼胎,好几道无形的裂缝爬上她们友谊的小船,小船看似平稳地航行在水面上,但随时随地都可能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