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客栈是都城内最大的客栈,没几个大钱都住不进来。
最边上靠窗的那间客房一阵阵传出摔东西的声响,路边路过的行人也是频频抬头。
“贱人!她算是个什么东西!”齐姝婉声音尖锐无比,额头的边缘还泛起青筋。
芷儿在旁边十分淡定有序的递给她一盏又一盏杯子,都被 一个接一个的扔在了地上,发出了刺耳的破碎爆裂声。
原来是齐姝婉已经将所谓的宁安公主的底细调查了个遍。
她恨!凭什么一个被捡回来的下贱胚子竟成了皇帝最宠爱的宁安公主!又凭什么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祁哥哥!
门被有秩序的敲响,是暗号。
芷儿将门开了一小条缝隙,外面的人递进来一张卷起的字条。
芷儿打开来看,瞳孔一下就放大了,毕恭毕敬的将其呈了过去。
字条上写着:祁家少夫人为替嫁假公主。
字条正是那趴祁家墙头的人递来的。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齐姝婉面部轻微抽搐,似笑非笑,将字条一点点蹂躏,丢在了烛台上燃了。
城外军营。
祁唯正站在沙盘前,研究着西澜国那边的作战地势。
近来西澜国在两国边境偶有打草谷的现象,边境的百姓是苦不堪言。
谷生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洋洋洒洒的掀开帐门进来,随意的往沙盘上丢了一块小石头,位置直指边境交界。
“你也听说了?”祁唯看着那块小石头,仿佛像曾经两国签订的百年安定契约一样,看似互不干涉,但只要尘飞土扬,就难免要打破现如今的和平局面。
谷生嚼着草根盘了一下:“可不,离边境最近的几个城现在是遍地流民,不少贪官吃着朝廷的俸禄,还将下来的救济粮全都纳入了自己的口袋。”
祁唯拿了几只旗帜,分别插在了附近的三座城上:“是该除除害虫了。”
此时另一边的祁府内,江月白正在膳房的灶台上烟熏火燎的忙活着。
“咳咳咳,四年了,我四年没进过这种地方了,原来烧饭这么复杂啊咳咳咳。”
“公主,要不还是我来吧,这里烧的炭火太重了,公主您的脸都黑了。”若云在旁边打着下手。
江月白又往上撸了撸袖子,拍拍胸脯道:“我给你讲嗷,在我还在那小瓦屋和我娘一起的时候,那烧的可是一手的好菜,十里八乡有名的呢!我也就是现在生疏了,看我给你做个拿手的,油焖大虾!”
若云看着她这股子干劲,但又着实抱着担忧:“公主,您真的可以吗......”
江月白拿起一碗油就倒进了滚烫的铁锅里面,手一伸:“来!上虾!”
就这样没有滤干水的大虾在下锅一瞬发出了“泚啦”一声,随之伴随的是锅内直直起了火,烧的有一米那么高。
“啊!我的油焖大虾!”
膳房外的景象也是好不热闹,窗户上映照着一阵一阵的火光,不时还有些黑烟冒出,看呆了路过的每一个家丁。
而不远处坐着几个系着围裙的庖厨,是跟着唉声叹气,简直没眼去看。
像一场闹剧,就这样一直到了傍晚。
天边还挂着晕染的不红不紫的晚霞,祁唯和谷生一前一后的踏进了府。
是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快步上前了来:“公子,夫人那边让老奴问问您...可是和少夫人闹了矛盾?”
祁唯看了看谷生,很是迟疑:“矛盾?有吗?”
谷生疯狂摇头又摆手,看着桂嬷嬷很郑重的样子:“我给我家公子作证,绝对没有矛盾!公子和少夫人那感情啊,美得很嘞!”
桂嬷嬷半信半疑,指着膳房那边的方向:“那公子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少夫人在那一个下午都没有出来。”
“什么?她怎么了?我这就去看看。”说完祁唯就很快的拉上谷生走了。
奇怪的是,去的路上遇见的家丁见了他好像都有些想笑。
离膳房越近,一股烧焦的味道就更浓。
祁唯用手扇了几下,有些熏眼睛:“哪里来的烟啊,你闻到了吗?”
谷生四处眺望,突然大喊:“哎哟我!真是去趟军营被烧了大本营,您瞧那膳房,这是被点了吧!”
祁唯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还真是,步子都迈的更大了:“去看看,快点。”
刚想推开门,里面的人就打开了,屋内的浓烟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祁唯站在最前面,咳的最凶。
谷生也被呛的不行,一个劲的挥着手,试图把烟赶走。
里面出来的人正是江月白和若云,两个人都灰头黑脸的。
“你...你们怎么在这,刚刚我不是故意的嗷,这烟...哈是大了一点哈......”江月白尴尬的搓了搓脸颊。
祁唯才缓过来,仔细的瞅了瞅她,又往里面看了看,简直就是一片狼藉。
他走进膳房,指着那掉在地上砸了一个窟窿的锅,手明显的抖了几下:“你啊,你啊!你这是在研究炸药吗?你不怕着火吗?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此话一出旁边的若云赶紧贴在江月白的侧边,像是在掩饰什么。
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到处嗅了嗅:“啥东西烧焦了?哎公子,你闻到了吗?这味道像是烧了块布一样啊。”
若云想踢谷生又踢不到:“你别乱说,什么烧了布,这是膳房,要烧也是烧的菜!”
江月白的两个手在一起抠抠这里抠抠那里,就是不敢多言:“哎你你你,你别拉我......”
祁唯很顺手的把她拉了过来,转了个身,就看见了大片的裙摆都被烧了,还有泼过水的痕迹。
江月白很快就转过身来,双手背在后面,像无辜的小猫一样看着他:“那个...不小心......”
祁唯却抓过她的手看了又看,低沉的声音又担忧又急切:“可有伤到?府里的膳房都有人管,你来这里做什么?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江月白有些呆住了,反应有些迟钝:“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祁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旁边看着的谷生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拉上若云就要走。
“公主!他巴拉我!”若云像自家主子控诉。
可是江月白却对这一幕视若无睹,仿佛这里只有她和祁唯两个人。
谷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张银票,一下塞给了若云:“大人的事情小朋友不要参与,走走走,我带你买糖哈。”
若云就这样被谷生给拉走了。
“你干嘛非拉我走啊,我家公主还需要我帮忙呢!”
“说你笨你还真是蠢,人家小两口在那膳房传情呢,你凑啥热闹......”
江月白见他还不说话,就主动戳了戳他:“喂...问你呢......”
祁唯却略过了这个话题,端起一盘看起来是菜一样黑乎乎的东西问道:“你不会是在这做饭吧?这是...什么东西?”
江月白凑了过去,明明是她自己的烧的菜,怎得这会看起来这般陌生:“让我看看哈...这...对!这就是我做的油焖大虾!”
祁唯拿起筷子就夹起来一个,怎么看都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你确定这是虾?”
江月白也觉得这油焖大虾有些牵强了,但是又不想承认,就想换个注意力:“啊哈哈哈,当然是了,你别看它黑...对了,你来这边,你看,这些全都是我做的呢!”
祁唯数了一下她说的,是六盘黢黑黢黑的佳肴,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这脑子也没烧坏啊,你要是真想吃什么吩咐人去做就好了,你看这些,估摸都比砒霜还毒了。”
江月白嘟着嘴,小声嘀咕着:“还不是给你做的......”
祁唯手上的动作都停顿了,说话都有些磕巴:“你...你在这忙了一下午...竟然是为了给我......”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江月白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还有...其实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谁能想到祁唯压根没听见这句话,直接上手拿着一个黑焦的虾子就往嘴里送。
“哎你你你!别......”江月白想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是的,他已经在咽下去了,甚至闭着眼还皱着眉。
江月白咬着嘴唇看他那模样像是吃了什么毒药一样痛苦,拿筷子戳了戳那盘油焖大虾,又拉了拉他的胳膊:“那个...好吃吗...算了你别说了,肯定难吃的要命......”
没想到得到的是祁唯很认真的对视:“很好吃,比我以往吃过的都好吃。”
“啊?什么?你吃傻了?”
“你才傻了。”
又是一个送入嘴里。
“你别吃了啊!这些都不能吃,哎哎哎,那个烧茄子也不能吃啊!”
“既然是做给我的,我凭什么不能吃...咳咳咳好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