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器登门拜访成亲王府的第三天,李淮月还是领着许文德出了王府,在满城戒严中上了街,朝着南城的观音庙而去,为的是婚典之前的祈祷拜佛。
长安城戒严,原因是礼部侍郎褚成青无故失踪,一时间甚至惊动了皇帝李承安,责令铁鹰卫全力搜查。
而外界搜的严密,却丝毫没有褚成青的踪迹,这位礼部的三品侍郎,仍旧被程不器关在一个秘密的小房间里,没有受到断水断粮的虐待,但也没有太舒坦的日子。
李淮月自己坐了一辆王府的马车,腿伤未愈的许文德乘坐另一辆马车跟在后方,领着成王府的仆人护卫,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自然无人敢拦,就是铁鹰卫的几名玄阶指挥使,也是远远领着手下退避两旁。
但走到玄武街与朱雀街的交叉路口时,驾车的马夫突然止住马车,让车内的李淮月一阵晃荡,略带不满的神色还未发作,就听见一旁骑马随行的护卫开口道:
“启禀郡主,前方有人拦路,说要见您与新姑爷一面。”
李淮月暂时忍下怒火,不耐烦道:
“什么人敢拦成王府的车马!”
李淮月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堵在前方,正是骑着踏雪乌云骓的程不器。
李淮月心中先是一惊,随即就察觉不妙,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念头,急忙欲命人掉头返回。
“不必管他,今日本郡主身子有些乏累,回府去吧!”
但未等到马车掉头,已经有后面随行的仆人来报:
“启禀郡主,后方被堵住了,看样子是一辆威王府的马车!”
李淮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过来这是程不器专程等着自己,心中慌乱一阵,想起近来长安城内这位威王世子的凶名,一时间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
李淮月躲在马车内,迟迟不肯出来,一时间整条街道头堵了起来,但因为马车上皇家的‘李’字足够显眼,也无人敢议论什么。
程不器猜到这位真阳郡主心中害怕,于是催马上前走到了李淮月的马车旁。
“真阳郡主为何如此矜持,不过是想跟你提一个问题,不必害怕!”
程不器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瞬间就让李淮月的心沉入冰水之中。
但犹豫良久之后,李淮月自知逃不过,只能缓缓掀开车帘,却当即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盯着高头大马上,坐着的程不器良久都不曾眨眼。
此时程不器没有戴上白玉面具,更没有刻意贴上三条疤痕,而是以真实面容展现出来,彻底震惊了李淮月。
自负容貌清丽的李淮月,此时看着程不器这张脸,竟生出一种自卑感,一个男人的脸俊俏地如同画中人一般,实在是让人震惊,而此时此刻李淮月才真的敢去相信,这位威王世子是当年名动天下的瑶仙女侠之子。
也只有这位至今在天下人心中如同天降仙子一般的人,才能生出好似女儿家一般好看的儿子,此时此刻李淮月才意识到,之前这位威王世子是故意展现出一副丑恶面容,而他本人则是整个长安城也找不出第二个的俊俏儿郎。
李淮月震惊之中,不免要将许文德与他对比一番,刚刚看见程不器真容时的震惊没有持续长久,眼神很快就黯淡下来,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说不出的低迷情绪开始在心中滋生。
程不器的话再次打断了李淮月的思绪,只是这一次没有之前发觉自己被堵在街上的那种慌乱与恼怒,而是心态十分平静,甚至带有期待地看着程不器。
“今日在街上拦住郡主,是有一句话要问,不知郡主是否方便?”
李淮月抬头小心翼翼地又看了程不器一眼,没有从他那张俊俏的脸庞上察觉到一丝杀气或者说是怒火,只有平淡如水的冷静神态,甚至还从他的双眼中看出了一丝不屑,霎时竟让向来高高在上的李淮月,心中也生出一丝自卑感。
虽然李淮月有着皇家嫡系的血脉,同时也有着极佳的外貌,可论起实际的地位,还是远远比不上程不器,这位天下第一藩王的唯一继承人,将来是注定的权倾天下富可敌国的威王世子。
而且此时此刻,李淮月更是认识到,自己之前对这位威王世子的外貌的评判完全错误,即使是他有故意扮丑的行为,但那种对丑陋的厌恶与畏惧,此时此刻让她心生愧疚,加之自己都觉得一个女儿家的容貌还比不得一个男子,更是自卑难堪。
不过李淮月心中的思绪再怎么复杂,眼前这个好不将她看在眼中的威王世子,却根本不关心她在想什么,只是继续催促地问了一句道:
“今日有一句话要相问于郡主,若是不方便,那就算了。”
程不器只以为李淮月的沉默犹豫,是因为抗拒自己当街拦路的做法或者是逼问,所以见她迟迟没有回应,索性准备调转马头离开。
李淮月从自己的思绪中又清醒过来,微微低头,却又小心抬眼偷瞄着程不器的脸庞,试探着问道:
“程世子...有话...尽管问就是,本郡主...我一定...一定知无不言。”
‘知无不言’四个字出口,李淮月确实还是有些后悔的,毕竟要是程不器追问她关于许文德的一事,自己该如何回答?
可刚要反悔,看着程不器这张脸,又不愿张开嘴,好似说一句让他扫兴的话,自己也不乐意一样。
程不器右手一抬,示意马车跟着自己向前,调转马头走到了马车前方。
李淮月知道程不器的用意,这是觉得四周的环境嘈杂,加之不是说话的地方,此时竟没有半分犹疑,先前对这位威王世子的惧怕也抛之脑后,示意马夫驾车跟着程不器,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茶馆。
程不器早已在茶馆内预定了座位,此时老九双手抱臂腰跨长剑,正倚靠在茶馆外警戒。
程不器没有让李淮月将许文德也请下来,而是单独领着她走到预定桌位旁坐了下来。
“今日我用如此唐突冒昧的方式将郡主单独请来,不知可会怪我鲁莽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