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器以前也许极力追求武学境界,醉心于提高自身功力,但逐渐改变了想法,自身强不过一人之敌,不过是劳力之举,劳心御人才是王者之道。
段成天赶紧收起刚刚生出想要拿住程不器的心思,毕竟场面的局势完全被对方掌控,自己还是没有算计过程不器,只能开始耐心调和矛盾的双方。
“程世子,三皇子殿下对你的行为指责,可是事实?”
程不器笑道:
“段大人不愧是办案无数的狼卫大能,竟然都有些眼瞎了!”
段成天强作镇定,压制被程不器言语侮辱挑衅的怒火,身后四大金刚之一的鬼面佛却怒吼道:
“程世子,请你言语尊重些!”
此话一出,程不器自己都觉得好笑,反倒是段成天看得出局势好坏,转身就给了他一巴掌,即使隔着铜饰面具也让他脸颊生疼。
“放肆,怎可对程世子如此无礼!”
程不器看着段成天的自导自演,毫无兴趣地继续解释道:
“段大人要听信李家皇子的指责,可你见过几人抢了对方的剑主动行凶的?”
段成天仔细看去,程不器手中长剑与断腕倒地痛呼的护卫空着的剑鞘相合,而他本人的游龙剑还挂在乌云骓的马鞍旁,暗暗咬了咬牙。
经程不器如此一说,李宣这方就很难再占据主动,尤其在四周百姓还对李宣的说法毫无应和之声的情形下,段成天也不敢因皇家颜面而有一丝偏袒之心。
围观的百姓其实看的清清楚楚,虽然是李宣手下人先跋扈无礼,但其实第一人虽然拔剑却并无杀心,认出了程不器之后也是立即认罪道歉,却是程不器陡生杀意不依不饶夺了他的长剑将其斩杀。
第二名护卫也是被程不器夺了长剑砍掉了手腕,于公理之上确实是程不器太过强势霸道,同时当街杀人也触犯了大周律法,只是无人愿帮李宣这方说话,也无人敢得罪、忤逆威王府的程不器。
李宣的名声在长安城算是臭到了前三甲的位置,多处都有他作威作福的事迹,好几起玷污良家女子的案子都被他用手段暗下压住,但并不代表广大百姓完全不知,所以长安城的百姓将他暗中称为‘四虎’之一。
此时看见近来名声更大、气焰更嚣张的程不器与李宣对上,广大百姓都是秉持着看热闹的心态,没有人主动站出来说话。
而且程不器虽然嚣张跋扈,但长安百姓也将他的行为看在眼里,他所打、所杀之人,无不是大奸大恶之徒,纵使有些目无王法,但终究没有做出多少祸害、欺压百姓的恶事。
市井传言更多的是程不器在北境时领兵抵抗北燕,护卫大周边境的英雄事迹,加之威王府三代威名,使得程不器与李宣相比,无形之间形象就高大了许多,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李宣还在不依不饶地对着程不器叫骂,但段成天不是傻子,看得出周围的形势,尤其是他第一眼见到四枪尉,却感到四人均不是寂寂无名之辈,衣着看似普通且杀气内敛,但绝非手下之人能敌。
可段成天也感到为难,因为要是断定程不器是自卫之举,那便是没有多大罪过,闹出的人命官司不好收场,还会受到李宣的压力,甚至李宣一头闯进皇帝宫中,状告程不器当街行凶,段成天却不将其治罪法办,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一个堂堂的狼卫副总使,竟做到了他这等为难乃至有些窝囊的地步,段成天的心情也好不了多少,只能没好气地瞟了李宣一眼,回头继续看着程不器。
“程世子所言也并无可能,只是此案还有诸多纠葛牵扯,两位也都是极有身份地位的人物,下官不敢一时擅自将此案定性了结,还望两位多些耐心,让狼卫插手仔细审查一遍。”
此时段成天的想法,也只能是搪塞过去,拖一段时日,抽时间提前进宫告知皇帝,免得李宣到时候先入为主给他头上戴一顶只敬程家不重皇室颜面的帽子。
但即使段成天有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程不器的想法没有这么简单,他今日临时起意对李宣的手下人动手,虽然有些凶残过分,却也不是无的放矢、滥杀无辜。
这些年李宣仗着自己皇家血脉的身份与皇帝对他的宠幸,确实是无法无天做了许多恶事,就拿被他推出成亲王世子与忠毅小侯李瑜顶案的月雅山庄一案,他就是十死也难赎其罪。
程不器更是曾让莫九千安排人暗中查访过,他暗地里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除了仗着身份尊崇以外,就是手下豢养了一批平均实力在七品左右的武林高手,暗地里为他的恶行保驾护航。
今日程不器知晓了马车内的人是李宣,也就知道了跟随他的两名护卫身手八品、助纣为虐恶行不少,立时就被程不器下达了死亡通牒。
尤其是一剑斩杀李宣那名贴身下人时,程不器更是有把握,查出过李宣许多恶行之时这人出过不少祸害人的主意,所以完全做到了杀人不眨眼的地步。
此时针对李宣的一次威慑恐吓达到了目的,段成天马上就成了程不器的打击目标,当即强势反问道:
“段大人刚刚飞来一剑,是要取本世子性命吗?”
段成天瞪大双眼看着程不器,实在搞不懂眼前这位威王世子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为何如此之强,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世子殿下误会了,下官只是见您举剑威逼三皇子殿下,所以出剑替他解围,并无不敬之意,还望世子殿下见谅!”
若是如此就肯听信了段成天的说法,不对他为难一番,那倒不是程不器的性格了。
“段大人真会说笑,刚刚飞来一剑气势雄浑、内力深厚,明明有强烈杀伐之意,却与我当面否认,莫非是欺我程不器不懂武功?”
言语已有两分责难之意,段成天心中又生出一种被程不器算计,中了他的计谋的感觉。
段成天也明白程不器的言辞之犀利,纵使自己起初不占劣势,与他言语交锋也顶多能算是势均力敌,何况此时还被他占据了道德高点。
程不器要是一口咬定段成天对他有杀心,段成天也只能是百口莫辩,这种你我两人之间的事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公证人,证明不了程不器说法有假,也无人能作证说段成天并无杀意。
程不器假装又露出一副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惊悚表情,指着段成天道:
“段大人这是无言以对,自承罪行了?想我程不器虽多有顽劣之举,但好歹是北境少主,威王府世子,在这长安城竟要受段大人这等平白无故的杀心,若非我自身有几分功夫傍身,岂不要被段大人借误伤为由当场诛杀?”
段成天不敢再随意开口辩解,只是听着程不器的话沉默着,眼前的程不器指黑为白的功力他早就见识过,但此时还是对他这番说辞心惊不已。
程不器严词诘责,段成天默然不语,身后站着的四大金刚俱是有些不服气。
袁福海奇长双臂抱拳一躬。
“世子殿下误会段大人了,刚刚确实是见您与三皇子殿下争执且举剑危险,才出手帮着二位解围......”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世子问你话了吗?”
程不器脸色冷漠,言语不屑,当即让袁福海被呛的哑口无言不敢再说。
程不器却并未打算如此放过袁福海,接着继续冷声道:
“看来不仅段大人对本世子有不轨之心,你狼卫下属也多得是瞧不起我威王府的人,看来老程十几年不入京城,这长安怕是早已忘了烈威王风采,我威王府的人在这长安城内多受欺辱不成,性命也是堪忧。”
这一番话的分量属实不轻,尤其重在说程烈多年不入京城一句,暗指他随时可能南下长安,而威王入京可不是齐王这等守土藩王入京述职这般简单。
齐王作为领兵十万镇守齐国故土的亲王,皇帝李承安看似对他百般信赖,实则是一句话就让他不得不只身入京,如同人质一般留在了长安城,最主要是因为齐王对皇帝没有一丝反意,确切的说是没有一丝异心,是百分百服从。
但程烈与之不同,先说北境军之多、之强,远非齐国境内的边境军可比,而且北境三军是明着表态只忠于威王府,对皇帝不屑一顾的嚣张。
程烈也曾公开与皇帝叫板,说过不介意皇位换人坐的嚣张之言,而要是威王程烈真的南下长安,就不是齐王这般平淡如水,少不得是两营玄甲军开道,飞龙骑随身护卫。
要是局势更紧张几分,那就是一个威王领兵入京勤王的名头,少不得要以清君侧为名,扫清皇帝身边类似段成天这样的佞臣。
段成天作为皇帝手中利剑,多年来总领大周境内的狼卫,威王府是他暗中监察的第一目标,虽然因为实力差距过大,使他不敢对威王府展开明目张胆的监视工作,但多少还是对威王府的实力,对北境军的实力有非常客观清晰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