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护卫立时心中一紧,急忙转身继续跪伏在程不器身前。
“世子有何事吩咐?”
程不器阴冷一笑道:
“刚刚看你气势汹汹,不是还有几分火气吗?手中拿的剑怎么回鞘了?”
这名李宣的护卫立时吓的连连磕头不止,将腰间的佩剑扯下放在程不器脚下: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只是一时冲动,还望世子殿下恕罪!”
“刚刚你最初的态度是怎样?若我不是威王世子,而是个普通百姓,你会怎样对待?”
“小人该死,小人有罪,求世子殿下饶过小的一命!”
程不器冷笑几声道:
“你说的不错,你确实该死!”
话音未落,‘哗啦’一声剑鸣响起,这名持剑的护卫当即身子紧绷,双眼瞪圆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捂脖子,立时一股猩红血雾喷洒而出,他的脑袋也随之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围观的人群还在等着看热闹,未曾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立时被吓的四散而逃,不少人高声惊呼“杀人了、杀人了”。
街上行人的乱象与惊呼声终于惊动了马车内的李宣,有些不耐烦地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因为视线遮挡原因,并未看见已经倒地的那名护卫,只有程不器的侧身能够勉强看见。
李宣虽然与程不器关系僵硬,且被程不器时刻记恨在心,同时因为其父李承安的影响,也对这个威王世子十分忌惮,但对他的容貌并不熟悉,尤其是之前程不器几次见他都是带着面具。
程不器在李宣面前露出真容,也是他那一次挑拨了太尉之子顾兴平与程不器之间斗殴之后,露出了一张带有三条刀疤的恶脸,此时一个俊俏的富家公子挡在前方,让李宣完全联想不到程不器。
李宣心中有两分恼火,指示另一名护卫上前查看,自己仍然坐在马车之中无动于衷。
但第二名护卫上前之后,很快就传来了惨叫声,总算惊动了李宣,让他察觉到了不妙。
自己在长安出行的马车,是皇家御苑所制,带有皇家特有的标识,寻常有些眼力的世家公子都识得,而且两名护卫接连上前,不可能不报出自己的身份,不禁让李宣起了疑心。
李宣索性在贴身小厮的搀扶下,也走出了马车,当先一眼就看见程不器一手抓住护卫握剑的手腕,另一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将那名护卫的脸憋的铁青,另一名护卫只剩一个身子倒在血泊之中,脑袋滚了一丈远的距离。
这一血腥场面吓的李宣心头一紧,下意识后退两步,才敢继续看向还在冲突的两人。
李宣依旧没有认出程不器,但从护卫的神情之中没有看见愤怒,只有恐惧甚至带有两分绝望,堂堂八品高手的护卫毫无挣扎之力且充满恐惧,李宣也是大吃一惊。
经身边经常在外采办的小厮提醒,李宣才明白过来自己遇上了在长安城比他还横行无忌的小阎王,当即心中生出几丝慌乱,尤其想到自己还有大把柄被他抓在手中,更是生出三分怯意。
但李宣毕竟是皇家人,又深得皇帝李承安宠爱,心中的狂傲使他对一个藩王世子生出几丝不屑,还是忍不住怒骂道:
“程不器,你竟敢当街行凶,肆意斩杀本皇子护卫,你眼中还有王法吗?你还将我大周天子放在眼里吗?”
程不器听见李宣的喝骂,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邪妄狠厉的冷笑,当着他的面硬生生掰断了第二名持剑护卫握剑的手腕,顺势从他手中夺过长剑,一剑挥过就斩断了这名护卫的另一只手。
第二名持剑护卫痛苦地躺在地上惨叫连连,程不器则握着夺来的长剑步步紧逼李宣,吓的他连连后退,双腿已止不住地打颤。
“程不器,你...你敢!我乃当朝皇子,陛下的骨肉,你敢对我行凶,你是要造反吗?”
李宣内心的恐惧使得他此时再也拿不出作威作福、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之气,只是出于求生本能说着没有力度的话,企图用皇帝之威来威胁、限制程不器的恶行。
但程不器此时有意要找李宣出气,哪会在乎他这几句空洞无力的告诫,心中更是暗笑连他老子都敢刺杀,何况他一个狗儿子。
程不器确实也没有停手的意思,反正火气已经上来了,多砍一个也无所谓,当即就先起了吓唬李宣的心思。
见李宣为了自保推出了那名贴身小厮挡在程不器身前,索性手中长剑一挥,又是一道猩红血雾喷洒而出,跟了李宣几年的这名贴身小厮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李宣此时并未察觉自己已经屎尿失禁,毕竟这是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等血腥的场面,而且也是第一次受到直接的死亡威胁。
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与多年来无法无天、目中无人,仗着皇帝之威横行长安的心态形成的巨大落差,让李宣遭遇来自程不器的死亡威胁时,除了恐惧已想不到任何逃命的办法。
但就在程不器举剑欲刺之时,一道剑光闪过,飞来的长剑震退了程不器。
这一剑的威力让程不器有些吃力,知道对方定然是不下于九品身手,而长安城内敢跟自己动手的九品高手就那么几个,程不器已经猜到了是何人暗中出手。
果然片刻之后,寻常时分想找都追不上踪迹的段成天再次现身,身边跟着四名戴有铜饰面具的狼卫高手,程不器自然猜得到这是随同他一起坐镇长安狼卫首府的四大金刚。
其实程不器那日安排李元霞等人劫狱救关靖三人时,暗中观察过在场埋伏的高手,见过其中一人的身手,应当也就是八品巅峰与初进九品之间,正是段成天左手边那名双臂奇长的大汉,长臂猿袁福海。
今日段成天带着四名狼卫高手突然现身,程不器也猜得到他的心思,那日被自己领着几名高手围杀时,段成天陷入了孤掌难鸣的境地,对他这种人同一种当不会上两次。
而且段成天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当前督办的刺杀一案就与程不器有关,与这个杀戮果断、喜怒多变的威王世子打交道,时刻都有被他指使高手围杀的可能,毕竟自己已经吃了一次亏,所以自此之后,外出查案时都是带着四大金刚一起行动。
段成天见识了威王府几名家将的实力,再不敢有半分轻慢之心。
“哟,段大人,真巧,你也是要去看武举比试的?”
程不器看似热情地与段成天打招呼,笑容中实则带有几分寒意,眼中的杀气也很明显。
段成天简单看了一眼当场的情形,指使手下扶起惊魂未定的李宣,还是上前一步推手施礼道:
“殿下受惊了!”
李宣从恐惧惊吓中缓过神来,看见段成天就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刚刚被程不器吓丢的皇子威风立时又找了回来,对着段成天大吼道:
“快,给我杀了他,程不器胆敢对当朝皇子行凶,快给我杀了他!”
段成天心中暂时压住对李宣的反感,回头看着程不器,开口道:
“程世子,不知因何与三皇子殿下起了冲突,竟然当街杀人,可还要想想大周律法森严!”
程不器继续冷笑道:
“段大人真会说笑,我杀人是为了自保,难不成我一个威王世子为求自保反杀行凶之人,你还要判我触犯律法吗?”
段成天心中又是一惊,自嘲刚与程不器交锋,又是落了下风。
“程不器,你怎能如此蛮横无理,明明是你当街拦路,还斩杀本皇子的护卫、仆人,你敢当着满大街的人抵赖!”
李宣的怒吼没有引起周围百姓的附和,只换来了程不器满是杀意的眼神,让他又是不寒而栗,赶紧后退一步躲在段成天身后。
段成天一边继续忍耐李宣,一边飞速思考当下的情形。
此时的程不器确实是没有占住公理的,毕竟他权势、地位再高,也不能只因为对方拦了路就肆意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当朝皇子的贴身护卫,这件事说大可就大到天了。
而且想到几日前被程不器多番算计所受屈辱,段成天竟生出了一种想要借机拿下程不器,坐实他不敬皇家的罪名,但他的这种心思刚刚生出,耳边立时就唰唰唰地飞出数道身影。
四道身影围住了在场几人,一道身影落在了程不器身旁,段成天一见之下心中又是大惊。
飞身落在程不器身旁的,正是老十三,而另外四人则是四枪尉。
四枪尉面戴骷髅面具,背负双手短枪,一身黑色劲装软铠,肃杀之气立时弥漫全场,反衬的同样戴着铜饰面具的狼卫四大金刚有些弱势且小儿科一般。
程不器自然想到了走出威王府之后的各种情形,毕竟当下长安城内局势多变,想要他死的人不在少数,正大光明带着老七与老九留在武举现场,周围不可能没有别的护卫暗中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