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九千领命退下,程不器继续躺着养神,等到傍晚,换了一身墨黑的长衫,跑到了柳亭别院,准备与自己的玉夫人一同前往齐王府赴宴。
程不器知道柳茹玉还要梳妆一阵,早早来到她居所等待,刚踏步进入院子,巧月就迎上来:
“少将军,夫人正在梳洗,您去先等一会儿。”
程不器点头后径直往里走,来到柳茹玉房间外的廊下等着,看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出神。
当下时节尚在晚春,晚间寒气仍重,听见巧月与程不器说话,柳茹玉担心程不器夜露中站的久了着寒,喊道:
“不器,外面露气重,你进屋里来等着。”
应声答应,程不器踏步进屋,烛光摇曳满堂生辉,一座牡丹绣花金丝镶边的屏风后传来拨水声。
程不器下意识望了一眼,烛光映照下,只见屏风后一个曼妙身影正在拨弄及腰长发。
身影摇曳生姿,胴体不挂一丝,当真是‘腿长胸挺臀儿翘’,向来把持得住的程不器此时也有些意乱。
“这哪还是人,这完美的有些......不像话,要是生在那个时代,选美也能拿个世界小姐的冠军!”
程不器一边心动一边惊叹,一时有些失礼地看着屏风后隐隐若现的绝美身段。
巧月从屋外捧着柳茹玉的八段彩花绣丝袍进屋,看着程不器不太讲求君子风范的眼光,轻咳一声,立时惊地程不器忙回过神背身而立。
巧月捧着衣服走到程不器身旁,忽然调笑道:
“少将军,夫人好看吗?”
程不器脸色略微一红,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伸手想抓住巧月教训几句,被她身形一闪,冲着程不器吐了吐舌头躲进了屏风后面。
程不器有些忐忑不安地背身而立等待着,身后却传来了柳茹玉的娇笑声,不到片刻,柳茹玉已着装完毕走出来,脸颊带着一丝红晕看着程不器,面容含笑三分。
“嗯......”
程不器也不知该说句什么,只是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柳茹玉假意严肃:
“你是不是偷看了!”
程不器忙双手连摆,却又不敢出言反驳,柳茹玉带有三分羞意道:
“你这小鬼头,越来越没有规矩,看我不罚你!”
程不器忙连连认错:
“我错了我错了,你罚我挖眼珠子吧。”
说着话闭上双眼作出一副任柳茹玉处罚的样子,将脸凑近她几分。
柳茹玉伸手想捏一捏程不器的耳朵,伸到半空,却停在他脸颊戴着的面具上,轻轻触碰了一下,立时揪住他的耳朵,轻拧着拉到梳妆台前,
“罚你给我擦头发,还要梳好才能离开!”
程不器乐呵呵地拿出干净的白棉毛巾,先一点点给柳茹玉搓干了长发,又细细地梳弄,心满意足地忙着。
为自家老婆大人梳妆,程不器两世四十载的光阴都不敢奢望,如今就在眼前,自然满心欢乐。
巧月也帮着柳茹玉挑选首饰、珠钗,不一会儿就收拾完毕。
柳茹玉刚拉着程不器准备出发,打眼看了他一眼,假装嫌弃道:
“这是去赴喜宴,你怎么穿这么一件黑衣,多不好看!还故意戴着黑乎乎的面具做什么!”
“戴面具嘛,就是不想惹麻烦。”
柳茹玉其实知道他的心思,这种场合,各府的小姐多数都会出现,以程不器如今的容貌,一露脸就要招来一群花痴,这样也好,只是一身服装实在不行。
柳茹玉给巧月递了个眼神,巧月会意,从衣箱里抱出一套深蓝色的金丝绣边的蟒袍,让程不器换上。
尺寸自然不必多想,柳茹玉已经给程不器缝制了好几套衣衫,绣工也是一绝,但最让程不器暖心的还是这位大姐姐的贴心与爱护,穿在身上都格外的舒心。
程不器仔细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虽说稍微花哨了一些,但在外人看来却是刚刚好,随即又仔细看了柳茹玉一身衣衫的颜色。
“你去换一身衣服好不好,一定要是红色的!”
柳茹玉不解地看着程不器:
“好好的换什么?难道我这一身不好吗?况且今天弋阳郡主是喜妇,我总不能喧宾夺主,一身红衣,多不合适。”
程不器执意道:“红色更好,就是红色。”
柳茹玉有些犹豫,道:“我一个......一个孀居的妇人,哪能穿戴这么艳丽,红色......我看还是不太合适,免得招人非议。”
程不器双眼一横:
“谁敢不知死活说三道四,我不撕烂他的嘴!”
见程不器坚持,柳茹玉也就随他的心意,进屋换了件红色的稠衣。
柳茹玉整理好衣装,有些不解的问道:
“不器,为什么你一定要我穿红色呢?”
程不器双手一摊,道:
“你不是要我穿这件蓝色衣衫嘛。”
柳茹玉又上前理了理程不器的衣领,不解道:
“这有什么关系吗?”
程不器嘿嘿一笑,道:
“俗话说得好,自古红蓝出CP嘛。”
柳茹玉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何谓C...P?为何此话我从未听过?”
程不器不敢多解释,只是搪塞道:
“就是说我们关系十分要好。”
柳茹玉听见是要表示自己两人的关系要好,当即觉得理所应当,立时胸脯微挺,显得理直气壮起来。
巧月早早在门前安排好马车,程不器的乌云骓也等在一旁,看见两人同行走出来,程不器腰边挂着游龙剑,左手扶着剑柄,右手挽柳茹玉的手,一如既往的威风凛凛,自带三分威严。
程不器将乌云骓的缰绳挂在马车后面让其自行跟随,自己与以往一样,一头也钻进了柳茹玉的马车中,一入马车,就将潘龙剑解下放在一旁,心安理得的挨着柳茹玉坐下。
柳茹玉接过巧月递来的果盘,捏起一颗荔枝剥着,看着一旁的长剑:
“不器,今天只是一场寻常的寿宴,你怎么还带着长剑呢?要是让主人家看见,多不吉利。”
程不器微笑着道:
“我是军中武将,剑不离身、马不卸鞍这是历来的规矩,自小习惯了。”
柳茹玉也不多问,她明白程不器佩剑赴宴,定然有别的深意。
李瑜自从月雅山庄案发后,一直隐匿行踪,生怕被案件牵扯进来,但最终皇帝硬生生压住了几卷案宗,将一切罪责推到了山庄管事彭健身上,李瑜的名字从一开始只字不提。
在暗处躲了许久,终于不再担心被怪罪,李瑜又开始抛头露面,毕竟身后有皇室撑腰,自己又是堂堂的忠毅侯府世子,正四品下的武将职衔,如何让他不骄狂、放纵?
但李瑜刚一露面,行踪就已被莫九千送到了程不器案前,这也是程不器临走最后时刻,莫九千匆匆送来的口信。
当下的世道,程不器看的越发清晰,很多事诉诸于律法,根本解决不了问题。面对那日在月雅山庄咬舌自尽的那名少女的遗容,程不器每每想起心中都有些许愧疚。
三十二条活生生的生命,不用以暴制暴的方法,很难让这些亡灵安息。
秦双怀自打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上,三局两胜赢下了程不器之后,总算了却多年心愿,抱得了美人归。
今日作为新郎官,站在王府门前迎客的秦双怀格外精神,红光满面喜气洋洋,远远看见程不器的马车驶来,上前迎了数丈远。
“哎呀秦连长数日不见,越发的精神啊!看来美人相伴,确实让人年轻哦?”
程不器一下马车就打趣秦双怀,弄得他腼腆一笑:
“秦少将军说笑了,诸般恩德铭记在心,日后必当重谢!”
程不器笑一笑应下,扶着柳茹玉走下马车,两人携手向王府内走去。
“看样子这位秦府的二公子,虽然是入赘齐王府为驸马,好似也十分开心。”
柳茹玉淡淡一句,程不器听在耳中,立时正色道:
“他这算什么,本来就是他沾光,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亲了,何况还抱得心上人。莫说是他,就是要我程不器,入赘大将军府,我也是千百万个愿意。”
柳茹玉停下脚步,假装瞪着程不器:
“你个小鬼头,现在真是一门心思要调戏我几句,今天这种场合你要是胡言乱语,看我不回去撕你的嘴。”
程不器嘿嘿一笑,拉起柳茹玉的手捂了下自己的嘴,又撤下她的手掌:
“那我今天不乱说话,一直讲君子礼仪,回去后有没有奖励。”
柳茹玉一时有些羞意,扭捏几下:
“好好好,等你真的有了好的表现,有你的糖吃。”
两人边走边说悄悄话,走到齐王府门前,被迎客的管事拦了下来。
“小的是齐王府管事,见过程少将军,柳夫人。”
程不器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继续往府内走去。
“程少将军请留步。”
门前的管事又追上前拦住程不器。
“程少将军...您看这...府内喜事,您佩戴兵刃...恐有不妥。”
管事看着程不器腰间的游龙剑一脸为难,程不器回头看向一旁正在迎接其他宾客的秦双怀,朝他努了努嘴。
“不必为难,程少将军何等人物,纵使佩剑也无不妥!”
秦双怀走过来解围,冲着程不器又推手一礼,十分尊敬。
管事也不再相拦,恭敬地将两人请进了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