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器转身准备离去,又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廖永清:
“起来回话!”
廖永清依旧跪着磕头,不敢起身。
“起来回话!”
程不器大吼一声,顿时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吓了一跳,廖永清连忙颤颤巍巍地爬起身,双腿仍旧不停打颤。
“这些姑娘,你可碰过?”
廖永清吓的连连摆手:
“末将...不敢,不敢,小侯...他...他严令,要未...未开苞的。”
程不器一脸恶心的表情,朝着廖永清啐了一口,再次准备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
“你为何要助李瑜作恶?”
廖永清颤抖着道:
“末将...末将出身忠毅侯府,本该...本该为主子效力,小侯...李瑜他也...多次照拂末将官职升迁。”
程不器嘴里自言自语地轻声嘟囔:
“无胁迫,为一己之利...”
身旁的梁艺双都没有听清他嘟囔什么,却看着他忽然眼光凌厉杀心大起,当即就被一把推开。
“哗啦”一声,长剑出鞘,程不器右臂一挥,剑光一闪而逝。
廖永清顿时捂着脖子满脸痛苦,紧接着双手捂住的地方喷出猩红血雾,进而延伸到整个脖子。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廖永清偌大的头颅掉在了地上,顿时吓的周围百姓大呼小叫、四散奔逃。
梁艺双虽然武功不错,但从未与人恶斗,更没有上过战场,不曾真的见过杀人的场面,登时就吓的双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此贼不杀,当不得我程不器之名!”
程不器长剑回鞘,抹了下脸颊上喷溅的血迹,红着眼走到梁艺双身前,递给她一块刻着‘柳’字的小玉珏:
“去大将军府,找到京都守备柳如龙,就说威王府程不器有求,让他带兵到城南月雅山庄!”
程不器也不顾梁艺双惊惧未定,从绮云居门前小二手中接过马匹,飞身上马,一路南奔而去。
梁艺双从惊惧中反省过来,才明白程不器要做什么,她也知道程不器与柳家的关系,二话不说就攥着玉珏往大将军府跑去。
柳茹玉的长兄柳如龙,不仅代任兵部尚书,同时还是长安守备,都督长安及周边两州三郡兵马,是除禁军统领秦安平以外,为数不多能够在长安及周边调动大军的将领之一。
程不器先去打头阵,让梁艺双去找自己的‘大舅哥’帮忙,所以给了她玉珏作信物。
“柳”字玉珏是柳谢一家独有,本是柳茹玉母亲早年为子女求得的护身符,柳氏三兄妹各有一枚。
柳茹玉一心只担忧程不器在外的安危,因而早早就将自己的玉珏送给了他,程不器也是多年来都贴身携带,自然能够让梁艺双取信于柳如龙。
......
月雅山庄是成亲王李承怀的产业,早年间是京都附近文人墨客聚集之所,讲求的是流觞曲水,醉酒谈诗,最属文人风流,乃是一众墨客向往的诗词风月之地。
只是后来皇帝李承安继位登基,成亲王李承怀为其马踏江湖,征讨各地叛逆门派,月雅山庄便落到了成亲王之子,小郡王李艾手中打理。
李艾胸中无墨,不爱诗词歌赋,只喜欢歌舞风流,加之皇帝监察长安,早些年在月雅山庄,出了‘五子议皇’一案,致使一干文人受到牵连,月雅山庄也逐渐被冷落。
皇帝一番查处,正合了李艾心愿,随即就将月雅山庄进行一番改造,逐渐成了京中有名的地下暗娼场子。
不少身份隐晦不便出没青楼、妓院的世家子弟乃至皇家子弟,以及朝中百官,皆流连于此。
其中属忠毅侯府的小侯爷李瑜最为猖狂,不仅拿出大把银钱帮助李艾经营山庄,成为股东之一,更是在庄中圈出一个大阁楼,专为自己享用。
李瑜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同时前两年在羌族前线又立了军功,有了军功傍身更加目中无人,开始放纵自己那些歹毒的癖好。
近两年时间,李瑜指使廖永清等人,暗中强掳了不知多少良家姑娘,以供自己淫乐。
这些姑娘无不是家世清白的贫苦家庭出生,被李瑜的手下以各种名义强掳而来,多少人被李瑜等人玷污之后,当场不堪受辱便自己了却了性命。
有的则是撑到被李瑜等人玩腻了抛弃出庄,期望能够寻回家中找到官府主持公道,但最后无一不是石沉大海,官府竟未曾受理过一桩案件,逼到最后只能含冤自尽,一些姑娘的家人都受到了株连。
近两年时间,京兆府以及长安周边各郡县官吏,明里、暗里打压了数十起相似的案子,全部被李瑜等人一手遮天。
程不器一路纵马狂奔,二十里路程片刻不歇,座下即使是府里难得的几匹千里良驹之一,最后也几乎力竭摔倒。
程不器索性下马狂奔,终于望见了月雅山庄的大体样貌,正好修建在两座山丘之间的低谷内。
程不器站在庄门前,望着牌匾上的‘月雅’二字,只觉得一切好似讽刺至极,山庄内偶尔传来几声女子的淫笑,刺激着程不器的耳膜。
山庄内外有数十名护庄的打手,其中看守庄门的两人,看着程不器站在门前一动不动,身上还有若隐若现的血迹,看出了来者不善,正准备开口驱赶。
程不器目光一凝,瞪着眼大踏步走上台阶,手中长剑随即出鞘,剑气延展,‘月雅山庄’的牌匾应声断为两截,刚好砸中了一名看门的护卫。
另外一人立时心惊,慌忙朝庄内跑去报信。
程不器面无表情地踏步上前,狠狠一脚踩在倒地的护卫左腿上,登时将他腿骨踏断。
等到程不器一步一步走进庄内,早已有数十人拿着棍棒武器围住了门口,一个一身淡黄圆领袍的中年人拦在程不器身前,正是替李瑜、李艾打理山庄的管事彭健。
“什么人,活得不耐烦了,敢擅闯此庄!”
程不器依旧面无表情,看着彭健:
“李瑜在哪儿,叫他来见我!”
“放肆,小侯爷岂是你这种人能随意见的?给我轰出去!”
彭健最后一句话余音未散,程不器已经杀气暴起,一步移行,身前两名拿着长棍的护卫,身子已经连同手中长棍断为两截,剑气余势波及彭健,左臂长袖被撕出一道口子。
彭健一时大惊失色,自己虽然是这月雅山庄的管事,但早年也是江湖习武出身,如今已经有了初入八品的功力,但刚刚一刹那,自己却根本没有看清眼前人如何出剑。
而更加让彭健震惊的是,眼前人剑法已趋于大成境,长剑能够延展三尺剑气,此等功力平生仅见。
彭健此时只认为是江湖高人上门寻仇,立时右手朝后暗中挥动,示意手下去叫更多人,同时尽力出言拖延眼前的年轻剑客:
“阁下是否有什么误会,提剑而来,不讲清来由,就随意伤人,可知这大周国法森严?你可知道这庄园是谁的产业,得罪了我家主子,会有什么下场?”
程不器依旧只是问了句:
“李瑜在哪儿?”
彭健心中担忧,下意识余光朝着一旁最为辉煌的一处阁楼瞟了一眼,被程不器看在眼中。
“阁下何必动刀动......”
彭健余音还未落地,程不器身形再动,长剑直向自己而来,心中大惊之余,忙从腰间抽出软剑抵挡,但为时已晚。
程不器一剑挥出,一时间剑光好似流星飞逝,登时将彭健手中软剑连同咽喉一剑斩断。
猩红血雾瞬间喷洒开来,程不器不躲不避,继续缓步向前,长剑指着一名护卫的咽喉:
“李瑜在哪儿?”
一众护卫早就被眼前的场景吓破了胆,被指着的人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右手抖动不停地朝着彭健刚刚余光瞄到的高楼指去。
“啊......”
又是一道剑光闪过,指路的护卫右手齐腕而断,痛苦地攥着伤口惨叫不停,余下众人早就吓的四散而逃。
直到这名护卫的惨叫传开,整个山庄内的各处亭台、阁楼,才被山庄门口的变故吸引过来,顿时开始四处议论,有的看清了门口的血案,脸色大变。
程不器一剑砍掉了山庄管事彭健的头,随后又问出了李瑜所在的阁楼,这才开始打量起这座‘罪恶山庄’。
整个山庄占地十分宽广,几乎将山庄所在的临溪山谷全部囊括在内,山庄正门并不十分豪华,但进到庄内才看清内里的奢华。
山庄两边是两座不高的山丘,于是许多亭台、阁楼顺势建在山丘之上,低洼处顺着山沟的地势向前延伸,挖成了一座荷花池,荷塘内还有不少亭子、小楼,而李瑜所在的阁楼就在最里间的荷塘尽处。
近处能够看见山庄门口位置的两旁阁楼、画廊与小亭内,正在与几个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打闹的风月女子,此时早已被吓的面目变色,惊叫声一时间四散开来。
程不器顺着直线向前延伸的石子小路,穿过荷塘直接向着前方最高大的阁楼走去,走到荷塘正中的亭子时,忽听两声剑鸣破空而来。
“何人擅闯!”
程不器抬头向上,看着两道剑影从天而降,自身所立的小亭立时被强烈的剑气威势震的破瓦乱飞。
手中游龙剑‘点化三千影’,化去凌厉剑气,紧接着一招寻常不过的四两拨千斤,使用化劲,接下了两名剑客的杀招。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一闪而过,立在程不器两边,正是李瑜高价请来的护庄剑客。
“西去东来无归客!”
程不器轻声念叨,自然已经从两人的衣着以及身手,看出了两人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