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皇帝早就对自己有杀心,不惜三岁时就要除掉自己。此次入京初日,城门处遭遇狄鹏,牵引伤势险些丧命,多少也与皇帝有关。
程不器心中感慨万千,若说往后的日子平淡无常,他也可以不去纠结这些往日的恩怨,但柳茹玉之事,终究是心里迈不过去的坎儿。
皇帝施压,才使得柳茹玉仓促出嫁,随后就是险些丧命,这一点使得程不器对皇帝的仇视达到顶峰。
最重要一点,程不器要达成终极目标,迎娶自己的玉夫人,还是要迈过皇帝这道坎,他是阻碍程柳两家联姻的最大难关。
如果说程不器可以放弃如今拥有的财势、地位与身份,用来规避皇帝的敌意,减少杀戮与争端,程不器也许能够做到,但放弃柳茹玉,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若真到了最后的时刻,要用皇帝的命,换自己与柳茹玉的姻缘,程不器毅然会作出这样的选择,他很少自私,但这时候必须自私,即使充当恶人都无所谓。
程不器心事不敢向柳茹玉倾诉,只能自己慢慢消化,坐在院中看着程烈送来的《气经》发呆。
“少将军,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姓李,是个姑娘,一身白衣十分俊俏。”
听了莫九千的禀报,程不器略加思索,便知道来人是昨晚刚与自己分开的李婉秋。
程不器心中想起那白花花的身段儿,心里又是一阵跑马车,忙不迭的跑出府。
“呀这不是为夫的白娘子嘛!这是思念过甚,一夜之隔都忍耐不住,要来见为夫一面?”
李婉秋早已习惯了程不器的胡言乱语,只是白了他一眼:
“跟我来,有事找你!”
程不器早就跟莫九千吩咐过,让他帮自己在柳茹玉那儿打掩护,乐颠乐颠地跟了上去。
走远之后,李婉秋将程不器带入一个偏僻的巷子,转身郑重地对着程不器道:
“今天有一事相求,若是你能够帮到我,以后绝不再对你刀剑相向。”
程不器不可能放过此等占便宜的机会,只一眨眼的功夫,心里已经想好了主意:
“说吧,看看是什么事,小爷我看客下菜,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提条件嘛!”
李婉秋没有过多犹豫:
“你与铁鹰卫的人熟识,而且看样子与那位女指挥使关系不错,我要你帮我向她讨要暗器的解药,就是她那梅花刺里毒针的解药。”
说到梅花刺,李婉秋又想起自己中毒一事。
虽然程不器当时是出于救人心切,但多少也是对自己动手动脚,此时想起还是有些难堪,转过头去面颊红了一圈。
程不器双眼一亮,自己上次强行从梁辛夷怀中拿了那一瓶解药,给李婉秋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一,至今仍留在手中并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此时正中下怀。
“咳咳,这有些难度啊,你也知道铁鹰卫是什么去处,何况我与那位女指挥使,也并无太多交情。”
程不器当然不会说,人家现在正住在自己院中,天天为了保守定情信物的秘密,在自己手下‘忍辱偷生’,以老师的身份,时刻教习自己‘审美学’。
李婉秋只是略作犹豫,毅然开口:
“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程不器故意邪魅一笑:
“真的什么条件都可以,绝不后悔?”
说着话,程不器故意向前几步,将李婉秋逼在墙角,一副要强行索吻的样子。
李婉秋心中又有几分火气,但转念想到什么,只能硬着头皮不做躲闪,低头不语,好似默认了程不器的要求。
程不器也没有真的动手动脚,看着李婉秋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笑道: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直言了,要我帮你弄解药倒也可以,需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三个?你有完没完!”
李婉秋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程不器坐地起价,脸色又是一变!
“怎么,有意见?要是三个不行,那就四个!”
想到人命关天,李婉秋只能咬一咬牙:
“好,三个就三个,你尽管开口!”
程不器故意装出一副考虑很久的样子:
“这第一嘛,就是坦白你为何总是刺杀成亲王的原因,昨天问你不愿讲,今天总该讲了?”
李婉秋犹豫半晌,眼神忽然变得伤感:
“可以告诉你,但此事涉及到我的身世,所以你不得外传,否则天涯海角我必日夜追杀你!”
程不器微微点头。
“你可听说过十七年前,前越皇子勾余公然率领越江乾越宗反叛李周一事?”
程不器点点头,此事虽然年代久远,但他多次听人讲起。
“当然记得,这事儿至今都有人常常谈论,当时勾余全家乃至整个乾越宗被灭,据说全家只有一个两岁幼女逃得大难。”
程不器看着李婉秋神情顿时伤感,立时惊觉:
“难道你就是那个幸存的小姑娘?”
李婉秋只是微微点头。
“啊呀,程某失敬,原来白夫人还是前越皇室后裔,妥妥的落难民间的公主。”
李婉秋不想多提伤心事,白了程不器一眼:
“当年领兵攻灭乾越宗的,就是成亲王李承怀,我此次入京,专程为了杀他报仇,同时拿回我父亲的佩剑沉渊。”
程不器一时嘴贱:
“杀个成亲王有什么用,这事儿皇帝是主犯,该杀他!”
李婉秋冷漠地看着程不器:
“不用你提醒,杀完李承怀,皇帝我自然会去刺杀!”
程不器也不好过于嘲笑,只是敷衍道:
“那下次叫上我,杀皇帝算我一个,我也想试试,毕竟你这功夫不咋地,杀不了他。”
李婉秋冷哼一声:
“你们程家是皇家的走狗,这是天下皆知的事,你竟然会去刺杀皇帝?”
“谁说我们是皇帝的走狗?明明是皇帝要看我们威王府的脸色行事。再者说,皇帝三番五次想要我死,我就不能君子报仇一把?”
李婉秋没有反驳程不器的话,毕竟说皇帝看威王府脸色行事,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至于说皇帝要程不器死,可能性也极大,只是李婉秋还是当做程不器又在胡说八道。
程不器这时才觉得自己勾起了李婉秋的伤心事,不好意思再多说,直接提出第二个条件:
“好了,第一个条件算你完成,第二件,以后见到为夫,必须笑脸相迎,而且夫唱妇随,不得反驳咒骂,不然算你失约!”
李婉秋想了想,自己并不吃亏,点头答应。
“第三个条件我还没想好,就当你先欠着我,等哪天想到了,再要你做,如何?”
李婉秋略感意外,点点头,竟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些无理要求。
程不器觉得这好似有些便宜了她,继续补充道:
“不过第三个条件,到时无论是什么事,你都得答应,不然我立时就将你留在我手中的把柄散出去。”
李婉秋立时明白他说的‘把柄’是什么,脸色一变:
“你!”
但程不器立时就伸出两根手指,提醒她答应自己的第二个条件,李婉秋脸色逐渐缓和,最后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程不器拍拍手,松了松腰间挎剑的腰带,
“好了,这下你直说要解药做什么。”
“先别管要做什么,把解药拿来再说!”
程不器从怀中掏出一个翠绿小瓶,正是从梁辛夷怀中抢来的那瓶解药。
鉴于是自己梁家姐姐‘贴身’携带之物,程不器为取一个好的寓意,也‘贴身’携带着。
李婉秋看见药瓶,立时伸手上前抢夺,被程不器一把闪过。
“你这人可有意思,小爷我只是答应帮你弄来解药,可没说要交到你手中,要怎么用,还得看我心情。说吧,要救谁?”
李婉秋忍住火气,狠狠瞪了程不器一眼:
“救我师父!”
程不器略作回思,想起了那天在柳亭别院,被狄鹏与李元霞闯进院中,最后李元霞袭击自己不成,被留下的梁辛夷也是用梅花刺中的银针打中了肩头。
“你师傅的毒还没解?”
程不器大感震惊,毕竟此时距离李元霞受伤中毒,已经过去了五个月时间,如此之久没有解毒,竟然还能存活于世,这当真是武林奇迹!
李婉秋摇头否定:
“我师傅内功深厚,每日用内力逼毒,能够一直抑制毒素扩散,但始终没有机会拿到解药。”
“等等,你说要给你师傅解毒,难不成鼎鼎有名的青元剑仙还在长安?”
程不器反应过来,抓住了重点,不过这在之前莫九千的消息回报中,也能够大致猜测出这位青元剑仙的行踪。
李婉秋只觉得程不器问了句废话,
“别废话了,快将解药给我!”
程不器立时将药瓶塞进怀中,后退一步警觉地看着李婉秋,生怕她冷不防上前抢药:
“要说你师傅是为了刺杀我,才受的毒伤,我本不该出手救仇人。但看你已经答应我两个条件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帮你一把,不过得我亲自出手,否则一概免谈!”
程不器此时的心思,绝不是救人,而是杀人!
青元剑仙是何等人?
天下有名的女剑客,剑法之高当世罕见,龙山榜上为数不多的九品高手之一,放任这样一个高手在外,随时都可能会危及自己的生命,这可不是程不器的作风。
此时程不器下定决心,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位毒伤未愈的李剑仙,若是能够趁机抓住什么条件,化去对方的杀意最好,否则下狠手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