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准备出征，但是在出征之前，他准备做一件事，那就是说杀李端。
按照朱高煦展露出来的说法，李端犯了这样天大的错事，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没法向将士们交代。
汉王朱高煦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脸色难堪的布政使黄福，而在黄福身后的，跟着的是趾高气扬的马骐。
再后面，就是在交址的一众文武官员了。
很快，他们就到达大牢，走到了最幽暗的下层，这里面关押着的，就是游击将军李端。
朱高煦站在门口，两旁自然有人打着灯笼，让朱高煦能够看清楚里面的那个人。
看着倒没有受太多的委屈，而且一开始预想的颓丧也没有，这人目光充满了一种正气，还有一种求生的欲望。
朱高煦生出一抹不舍，其实他达到交趾之后，从悠悠众口之中，也知晓了李端这个人，风评其实很好，这样的人，杀之未免可惜。
马骐在朱高煦身后扯着嗓子叫道：“李端！见了汉王爷，为何不跪？！”
马骐看到眼前的汉王，宽鼻阔目，长的极高极壮，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
不知道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生出像汉王世子这样的人来的？
李端跪伏在地上，“末将李端，拜见汉王殿下。”
朱高煦没说话，默默的看着他。
黄福低着头，目光悲戚，他不想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马骐在一旁说道：“王爷，奴婢建议将这人带到校场去杀，让士卒食其肉饮其血，才能平将士们心中的愤怒。”
黄福听到这话，再也无法忍受了，厉声说道：“马骐，何必如此？何至于此？！”
马骐丝毫不惧，看了看黄福，沉声说道：“犯了这么大错，害死了那么多人，不应该让士卒泄愤吗？布政使大人对这样的人也讲究仁义？”
“布政使大人的仁义，未免也太多了些。”
黄福听到这话，顿时气急，一口气上不来，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在一旁不停咳嗽。
李端看着这跋扈的马骐，看着被马骐欺负的布政使大人，顿时愤怒不已，怒斥道：“马骐！你这阉贼，自己做了什么事情，真以为能够瞒过所有人吗？真以为能够堵得上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吗！你害死那么多人，晚上睡觉不害怕吗？”
“最该让将士们食肉饮血的，是你这阉贼啊！”
马骐冷笑一声，说道：“天理昭昭，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死心，还要污蔑咱家，可汉王在这，自然能分辨出言语谁真谁假，谁是真正的好人，谁是真正的坏人。”
李端看着马骐这一幅撒弥天大谎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心中不禁感叹，为何世界上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朱高煦看了看黄福，又看了看马骐，便低声说道：“就在此处斩杀得了，待会传首全军。”
黄福叹息一声，这汉王爷，到底还是给了他一点面子。
他虽然没能保住李端的性命，但好歹没让他被分食血肉。
李端紧紧攥着手中的纸条，他要死了，甚至连汉王爷都已经开了金口，这玩意儿，到底管用吗？
没办法了，只有试一试了。
“王爷，末将有重要军情汇报！”李端按照那穿着黑袍的人说的做。
马骐嗤笑一声，就算到了此刻，这李端竟然还不想死，重要军情？能有什么重要军情？
布政使黄福心道李端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会不会真的有什么重要军情？如果有的话，会不会有可能救他一命？
想到这，他急忙劝说道：“王爷，要不听听看？”
朱高煦摇了摇头，说道：“黄大人，他要是真有什么重要军情，怕是早就说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不过是不想死，想要投机取巧罢了？甚至干脆编一些不实的东西，到时候要是真按照他提供的所谓军情去做了，才是天大的灾难。”
黄福叹息一声，他了解李端，但不代表汉王了解李端。
而且汉王爷说的是对的，以他的角度来讲，如果真的信了李端说的话，那才是不应该。
无了无了，这个不过而立之年的优秀后生，真的没有活路了。
李端心道果然，汉王并不相信他有什么重要军情。
“永乐二年，王府后院发生的事情，你忘了吗！”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李端突然说了一句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语。
只有汉王突然神色一动，脸上出现了几乎微不可查的神情变化。
他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意义！
汉王府，后院，永乐二年，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让朱高煦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的思绪，回到了那年。
那一年，是他第一次发现儿子的神异。
当时大哥被立为太子，让他格外暴躁，所以一回到家，就看见那小子在仰头看天，像个傻子一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抄起竹条就要收拾他。
只是收拾了半天，这小子都没有吭声，等到他局的无趣停手的时候，这小子又语出惊人，说了一句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的话。
“父亲，莫非你觉得孩儿聪慧些，你就可以当太子了吗？”
这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这一幕，让朱高煦永生难忘，所以骤然听到有人说出了这件事，他也在一瞬之间就反应了过来。
可这件事情，除了他和瞻壑，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眼前的李端是如何得知的？
是了，这李端见过儿子，儿子要保他一命，所以才搞出了这么一出，将这句话说给他听，吸引他的注意。
想到这，朱高煦便沉声说道：“算了，你有什么重要军情，说来听听。”
李端心道真的有用？
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预判到汉王的操作？这句话，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
黄福不知道为什么汉王听到那句话之后，便改变了主意，但是事情终归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让他升起了不少希望。
而反观马骐，却脸色骤变，变得极为难堪。
“王爷，这人极为奸诈，谨防有诈啊！”马骐想要劝说汉王。
可是他又怎么劝得动？汉王难不成不信儿子，反而信他这个太监？
“马公公无须紧张，且听听他能说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