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欢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能决定他生死的人。
今天这一战，已经将他彻底打服，对方无论是在谋略、还是用兵手法，亦或者是个人武力，甚至是士卒装备，都远远领先与他。
他这个草原上的雄鹰，今天被人按在地上，一刻也不能动弹。
他已经打算接受命运的审判了，因为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对了，他说又见面了，是什么意思，莫非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脱欢努力回想，可实在是想不起来，他们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他虽然听说过铜面人的名号，但是并没有见过啊。
“阁下……我们见过？”脱欢低垂着头，一脸诧异的问道。
“当然，我在那观察了你很久，只是你没有注意到我罢了，或许你注意到了，只是你不敢想象，不敢确认。”铜面下的朱瞻壑发出爽朗的声音。
脱欢继续勉励回想，他这一次进入中原，到底有哪些人给了他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位肥胖的，约莫有两三百斤的太子？脱欢刚一想到这个人，就兀自摇了摇头，这身形，相差实在是太远了。
亦或者是那不发一言，长得极为好看的太孙？
脱欢又暗自摇头，说实话，那位太孙，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那位敢于站出来，对着朱棣说不是的赵王？
突然，脱欢心思回转，他想到不久之前经历的场景。
那汉王世子，乘船而来，带着一众莺莺燕燕，出现在淮河南岸，这也是导致他脱欢中了计，所以这汉王世子，在这件事当中，扮演了一个非常关键的角色。
他是诱饵，但他也有可能是捕鱼的人。
而且最后那群莺莺燕燕坐着那怪异的东西飞走了，说明他们早有准备，他原本以为汉王世子也跟着飞走了，但是现在看来的，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被骗了，不仅是他，所有人都被骗了！
“你是……汉王世子？”脱欢一脸震惊，他全然不顾自己如今阶下囚的身份，猛然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铜面人。
朱瞻壑缓缓揭开脸上的铜面。
脱欢的目光在朱瞻壑的脸庞上定格了很久，许久之后才喟然一探，颓然的低下头。
“竟然……真的是你。”脱欢的语气有些惊讶、也有些释然，更有些洒脱。
果然如此，果然是他，他能骗过所有人，为什么不能骗过他脱欢？哦，对了，他肯定没能骗过那老皇帝，否则那皇帝怎么可能将他神机营的根本，四百炮营教给他使用？
那老皇帝，从来没有因为老而昏聩，而是因为老而成精了。
所以从他脱欢踏进大明之土开始，他就一直被这爷孙两算计了。
不让他的三千骑兵过大江，他以为是这老皇帝害怕，所以让他的骑兵在长江以北驻扎；大朝会上展现出的所有懦弱与不堪，都是想让他脱欢放松警惕，变得愈发狂妄自大，不然在他击败大明的那位摔跤高手的时候，他就可以让汉王世子出手，维护大明的尊严……
甚至连回敬之物，也都充满了算计。
脱欢相通了这些问题的关节，突然发现，输给这样的对手，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能赢，才是有鬼。
“没错，正是本世子，所以咱们，不算是第一次见面了吧。”朱瞻壑转手负后，笑着说道。
“而且顺宁王当时的目光，本世子可记的清清楚楚。”
脱欢摇头苦笑，这汉王世子，还是一个记仇的，当时他的确目光中透露淫邪，他原本以为看了就看了，一个大明宗亲，怕是没有能力对付他，只是他哪里想到，一个质子，竟然有如此本事？
而现在，他脑海之中哪有这些念头？当了解对手的强大之后，有些思绪就会自不然的淡下去。
“所以，我没有活路了，是吗？”脱欢苦笑着说道。
朱瞻壑点了点头。
“或许我回去之后，能让瓦剌子孙与大明保持万世交好？臣服大明，上贡牛羊马匹？”脱欢开出条件，他并不想死，他还想要争取活下去的权利。
朱瞻壑不由得嗤笑一声，“顺宁王，你觉得，你的瓦剌，还能存在很久吗？”
脱欢不由一怔，他看着眼前这长相精致的汉王世子，他嘴角勾起的笑容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他是个恶鬼，长生天，能否除掉他？
是啊，瓦剌有这样的对手，的确会很艰难，这个条件，似乎不算条件，他不用等着你给，他可以动手抢。
“我可以彻底臣服于你，我可以帮你攻打东蒙古……”脱欢开出新的条件。
朱瞻壑依旧摇了摇头，这群豺狼要是值得信任，母猪都会上树，一旦放走，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想要解决，就得花费更多的功夫。
脱欢心中有些绝望了，眼前这个人，或许什么都不想要，就是想要他死。
“能不能指条活路？”脱欢最后一次问道，看向朱瞻壑的目光，充满了希冀。
可结果还是让他失望，朱瞻壑还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脱欢崩溃了，他抱着头颅，无助的大哭，到最后竟然有些哽咽……
朱瞻壑缓缓戴上铜面，横举手中大戟，向前轻轻一挥，脱欢的头颅就被轻松割下。
这位未来能够统一蒙古，成就宏图霸业的雄主，这位草原上的雄鹰，却因为一个人的带来，命运也发生了改变。
刚刚继承王位，就已经死了，只剩下不过六七岁的幼子也先，不知道经过这样的变故，也先还能不能和另外一个时空一样，一战打掉大明所有精锐，打的大明迁都，打的大明衰颓？
其余队员也次序出手，将剩余的人全部杀光。
朱瞻壑拎着脱欢的头颅，缓缓朝着密林之中走出，此刻已经到了下午，日光穿过树梢打在朱瞻壑的铜面人，散发出熠熠光泽。
张辅看着从密林中走出的这人，心中有千万中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