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的手掌比他整张脸都要宽大,轻易捏住对方的下巴。
温淮索性瘫坐在地上,挪着屁股后退,直到后背贴在床边,再无逃跑的余地:
“你……”
“温如意?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汝南王挑起嘴角——
“我竟不晓,本王的娘子有扮女人的癖好。”
“你耍我!你早知道!”
温淮怒不可遏,被男人强制搂着带到床上,他疯狂挣扎也无济于事,对方像一堵厚厚的石墙,压得他喘不上气。
“床铺都拾好了,是迫不及待等为夫来么?”
“呸!”
怀里的人脸庞红通通的,喘着粗气对他拳打脚踢:
“滚出去,放开我!”
“这是汝南王府。”
梁越掐住他柔软的小脸,动了点力气,眉宇间没有丝毫笑意。
“那又怎样?你敢拿我怎么样?”
温淮瞪着他,嘴唇翘起一些,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骄矜样。
汝南王冷笑一声,低头埋到他颈间,一股皂角与奶香混起来的味道直冲大脑。
梁越用力咬了下嘴边诱人的耳垂,含糊说道:
“你大可以试试。”
温淮撇过脸,紧闭双目,感受到身上那股烧铁般的热度渐渐远离,才颤抖着抬起眼皮。
梁越已经站起身,婚服有点皱皱巴巴,他却浑然不觉,只留下一句“早些睡”,就扭头踏出房门。
温小侯爷惊魂未定,整个人瘫软在床榻之上。
月别枝头。
眼见汝南王快步走在回廊,一个与其他丫鬟装束不大相似的女子抿了抿唇,冲崔妈妈说道:
“王爷没有在他屋里留宿。”
“那是自然,两个男人如何能圆房?
崔妈妈早就料想到,扶了抚头上的银簪,看向女儿:
“王爷此番回京,必定久居,你得抓住时机,莫要错过了,你已经二十有五,再没有着落的话……”
“哎呀,娘,我生来就是王爷的女人,若是他不要我,我便情愿做一辈子老姑娘!”
吴玉璋决绝不已,惹得崔妈妈骂她痴傻。
“男人又生不得,女儿只要怀上殿下的子嗣,总有飞黄腾达的一日。”
翌日,公鸡报晓,温淮还在睡梦里迷糊,抱着被子啃。
屏风外,吴玉璋被母亲派来伺候在温淮左右,如今站在身后一列捧着铜盆洗脸水和香片的婢女前面,她总觉得自己与他们不同。
时辰到了,她带领婢女们走到床前,俯下身清清嗓子唤道:
“公子,该起了。”
温淮翻了个身,没有理会。
“洗漱用具已经备好,公子须去老太太那里敬茶,还是不要误了时辰才好。”
耳边嗡嗡的吵个不停,温淮倏地睁开双眼,余光扫见身侧的一圈人,顿时横眉怒目:
“谁叫你们进来的?”
“王爷吩咐过,公子以后的起居住行,都由玉璋来负责。”
温淮扶着床栏缓缓起身,抬眼瞧起面前这女子鬓边的珠花,神色又是一沉:
“都出去。”
“我带来的奴才呢,让他们进来伺候。”
他揉了揉额头。
“这……”
许是没想到他如此猖狂,吴玉璋怔了下。
温淮睨了她一眼。
他在长公主府只带来了两人,一个有福,一个彩萍。
主要也是因为,他们两个做事都相当利索。
片刻后,彩萍叩门而入:
“少爷。”
温淮见到家里的人,精神才渐渐松弛下来,乖乖坐好等待她侍奉自己洗脸漱口。
“爷,我昨个见那汝南王,好大的块头,他没欺负你吧?”
“笑话。”
温淮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抱臂仰起下巴:
“谁敢欺负我?”
他刚刚穿戴整齐,外面那女人又催了起来。
温小侯爷磨磨牙,却无可奈何,推门走了出去。
“公子,万寿堂那边已经派人来请了,再迟怕是不好。”
看他面色不虞,吴玉璋便补充道:
“老太太是王爷的嫡母,玉璋只是怕新婚第一日若公子惹了老夫人不痛快,今后会……”
温淮知道她是替人办事,就没说什么,叫她带路。
梁老太太住在汝南王府较为静谧的万寿佛堂中。
她年轻时候,做了梁家老爷的续弦,却膝下未养育一男半女,梁老爷也驾鹤西去。
所幸梁越有出息,在沙场上踏出一条血路,仍尊她为嫡母,她便得以安然颐养天年。
不过令温淮有些意外的是,这位老夫人年轻得很。
他接过丫鬟端着案板里摆放的茶碗,里头盛满滚烫的茶水。
“婆母请用茶。”
温淮微微俯身,把茶碗送上去。
而座上人却迟迟未动。
温小侯爷都脖子酸了,眼睛悄悄瞥向一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吴玉璋则收起手中的案板,凑近他耳边,似是压低嗓音,却又故意能让屋里的人都能听清:
“公子,你没学规矩么?新妇奉婆婆茶,要跪着以示敬重。”
听了这话,温淮当即目光斜过去。
下一刻,他干脆直起了身体,正愁满腔的火气无处发泄,抬手就将茶碗撂在梁老太太身旁搭胳膊肘的小木桌。
嘭的动静砸下来。
老太太眼皮猛然一跳。
“婆母,快请用茶吧。”
他再次重复催促道。
“哟,你这茶,我可担不起呐。”
梁老太太冷哼一嗓子,语气是调笑,但听不出欢喜的意思。
温淮笑了出来。
“你乐什么?”
见状,老太太摸不着头脑地看向他。
“你知道担不起就好。”
温淮直视她的双眼,当时便要扭头离开。
“给我拦住他!”
梁老太太哪里受过这样的忤逆,顿时拍了桌子,手边茶碗也滚到地上打碎:
“……还当真是传言那般毫无教养,不管你以前是如何的作风,既然进了梁家,就要认我汝南王府的规矩和体统,恭顺长辈是必然的礼数!”
“本侯这双腿,只跪皇上太后。”
温淮站得很直,不咸不淡地瞥向她:
“你是个什么人物?比天子还尊贵么?”
“好哇,好哇!那不妨我这老骨头亲自去皇上面前,叫陛下评一评不敬长辈究竟是应该不应该!”
老太太上气不接下气,情绪颇为激动。
“长辈?你又算得本侯的哪个长辈?”
“你敬我一尺,我尊你一丈。可方才我客客气气地请茶,不是你派了这些狗腿子给我下马威、找难看么?莫非觉着我是随便任人摆布的?”
“还真拿我当你家逆来顺受的儿媳妇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