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者是个中年妇女,裹着头巾,见他们是生人,一副警惕的样子,门也只留了一点,堪堪能见她的半面脸庞。
“你们是?”她疑惑道。
“您好,我们是安南市刑侦局的,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些情况。”
程易江出示了证件,那女人却更加抗拒:“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句话一出来,更加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林知年抵住门,争取道:“您认识周霄……”
一句话还没说完,女人重重的关门声就把她的话语隔在了墙外,林知年一愣,皱起眉头——这个女人一定知道些什么,但看她的样子,像是很害怕……
“我来吧。”
程易江轻声说道,一只手把她护在身后,再次敲响了门。
“如果您认识周霄风的话,希望您配合我们调查,我们保证会保护您和您家人的信息和安全。”
说完那头半晌没有声音,犹疑过后,女人还是开了门。
“保证不和外面说是我说的?”
“您放心,这是我们的原则。”
“其实我看见了。”她这么开门见山地说道,“那天下雨,薛科他们照常来催债,我也没在意,他们走的时候我就看见周霄风倒在地上了……”
“薛科?催债?您能具体讲讲吗?”
女人探头看了看门外,把二人拉了进来,程易江不放心地留了一只手抵住门缝。
“周霄风是我们这片儿地方出了名的爱赌,因为欠钱就只能借高利贷,又还不起;薛科就是专门帮人催债的,因为打人从不心软,大家都有点怕他。”
“那您当时为什么不报警呢?”
“报警?前几次薛科把人打成重伤自己进了局子,他上头都有人把他保出来的嘞,报警有什么用啊!估计不久就有人找上你们咯!”
“您说他平常爱赌,知道他在哪儿赌吗?”
“就镇上一个洗脚城,叫什么‘如沐春风洗脚城’,他们都说那儿有个地下赌场,周霄风天天去!”
“高利贷来源呢?”
“……这我不是很清楚。”
“好,感谢您配合,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两人退出门外,林知年便把薛科的名字和洗脚城名字发给技术部,一盏茶的功夫,他们问完了好几户没得到什么有用线索的人家,那里也恰好把档案传输了过来。
周霄风是无业游民,曾经因为跟踪、猥亵女性未遂蹲过几天;薛科一副横肉的凶相,年轻时候因为聚众打架留了不少案底,不过后来务工之后就很干净,估计也是他上面的人动用了什么手段。
如沐春风洗脚城坐落在镇子边缘,在和乡村的交界处,四年之前就开在这儿,表面上经营不善,收入很是惨淡,但与此相悖的是,洗脚城却在四年内翻新过三次,和经济能力实在不匹配,法人高慎也只是个普通家庭出身,没有那么多装修用钱……
这样看起来确实是可疑,和那个女人所提供的线索联系起来,也十分合理。
饶辰阳那边也迅速询问完毕,除了有一户人家看见那天有一群人慌慌张张经过他家厨房窗子下跑走了,其他没有什么重要线索。四人汇合之时,浅浅交流了一下信息,便开始猜想。
“靠目前的信息,很可能是薛科讨债时周霄风突发心脏病,但因为没有及时吃药导致去世。就是不知道‘突发心脏病’和‘没吃药’这两项是不是和薛科有关系了……”
“家中东西杂乱也很可能就是薛科干的吧?人都死了还不忘自己要催回来的钱?”
“咱们先回去吧,韩哥说那里有重大发现,需要我们实时反馈!”
“对,这里比较远,直接驱车去薛科家和洗脚城,一来一回油量不够。”
众人踏上返回的小路,走过那条长长的暗巷。
“没想到这次还能牵扯个地下赌场来啊。”
“还有高利贷呢。”
“看哥不把这些法外狂徒一网打尽!”
声音回荡在巷子里,片刻后恢复寂静,一如那天消失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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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溯从拿着血液检查报告,紧紧锁着眉头,恰巧此时大家都回来了,他便立马介绍道:
“大家都回来了,那我就开始说了:死者身上多处伤痕,从一年到半个月不等,死前长期遭受暴力对待;手腕和脖颈处都有生前伤,死前一段时间曾与人发生争执;另外最值得注意的一点,死者生前过量应用异丙肾上腺素,并因此导致心室颤动猝死。
“异丙肾上腺素是平喘药物,但死者本身并无哮喘史,而且多年心脏病患者应该知道这类药物对他是大忌,为何过量应用是个疑点。
“还有,听说你们找到了一个关联人物,叫薛科是吧,我从死者指甲间提取到了一些他人的皮屑,可以用来做DNA检查。”
梁禹拍拍他的背:“辛苦韩哥!”
“那要是这样的话,就是薛科给他下药,然后去翻东西,和他发生争执后故意不给拿药?”
“但尸体发现在大门口,没有经过位移,且现场没有争执的痕迹,有点不太符合。”
“没错,根据我的尸检结果,我偏向于,在这之前死者与某人发生争执的过程中被大量应用药物,与此同时指甲中留下凶手皮屑;恰好在开门那个时间段药效发作,被薛科碰上。”
“在薛科之前还有人来过?”
“而且薛科之前的人更像是直接凶手。”
“能进来,还要发生争执,大概率是熟人,现在还有他的DNA,看来很快就能找到。”
“皮屑已经在处理了,你们先跟进其他方面,DNA对比结果出来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的。”
林知年提出问题:“之前看周霄风的档案,他父母都在外地,也没有妻子孩子,按照他赌博上瘾的性子,他的熟人会不会都是在地下赌场结识的……”
程易江知道她的意思:“所以我们打听他朋友的行动势必要进入赌场,很有挑战性,赌徒是危险的。”
“到时候这事儿就交给我吧,卧底我最喜欢!”饶辰阳兴致冲冲。
“还有我,我和辰阳一起进赌场打探打探消息,你们在外面保持通讯。”梁禹也跟着说道。
“暂时先这样。知年你先和梁禹一起计划一下怎么潜入及后续工作开展,辰阳你跟着我去薛科那里,回来后再行动。”
程易江这么严肃道,又提醒一句:
“地下赌场能经营这么长时间,足以说明他们警惕性是很高的,我们要小心。”
“嗯嗯没问题!”林知年点点头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