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山城时天还早，市中心附近有个千年古观，早些年庚辰青住山城时常去，白潇向往已久，此次在山城别处去不去无所谓，可这处是一定要去的。
她们定了附近的酒店，白潇开了近六七个小时车，困倦极了。
她似乎有些醉氧，整个身子疲得很，也提不起精力做任何事，刚换好睡衣进被窝就昏睡过去了。
庚辰青慢半拍，低头看见她脸上不太正常的红晕后才意识到她可能不太舒服。
她伸手摸了她的额头，确认没发烧后松了口气，给她掖好了被子准备出去买点药备着，却被她拉住。
沙哑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怠感，“陪我睡会儿。”
“好，头疼不疼？”
“不疼，就是困，不讲话了，我睡了。”
庚辰青应了一声，换了身衣服后也跟着钻进被窝。
她先起了一卦定她的状况，又咨询了医生，得到和自己差不多的结果后，打开外卖软件买了些药和水果。
白潇转醒时已经晚上了，山城是一座高楼耸立于山间的城市，硕大的落地窗外是星星点点的夜城江景，车流在跨江大桥上穿梭，汇成光河与长江相交。
房里不见庚辰青的身影，她正要找人，房卡开门的提示音响起，庚辰青手里提了大包小包走进来。
“醒了？”
“嗯。”
她把东西放下，进洗手间洗了手，脱下外套，然后捏了捏她的脸，“有没有好点？”
“好了。”
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但整个人还是疲倦得厉害。
庚辰青把鲜切的橙子端过来给她喂了一个，又把还冒着热气的牛肉粥打开递到她手边。
“你醉氧了，我们在山城待几天，习惯一下海拔再去别的地方。”
“好。”
白潇把粥喝了大半后就喝不下了，庚辰青拿到一旁，然后帮她把口服液打开。
药液的味道一言难尽，她皱着眉头喝完，庚辰青又给她塞了一小块草莓，酸甜的草莓味道慢慢把苦涩覆盖，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块。
“你明天要是舒服一些我们就去老君洞看看。”
白潇拉着她坐在窗前看外面车水马龙，遇见庚辰青那日，她正路过那座道观的山脚下，那人应该是刚在道观求完签下山，身上还带着细微的焚香味，阳光照在她身上像是塑了层金身。
眉眼间冷淡清净，眼眸干净得像藏了一汪金泉，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那种一眼万年的熟悉感让她忍不住要了联系方式，自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她们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她伸手把庚辰青揽进怀里，如今只等她借着家里的风赚到足够多的钱，有足够的能力站住脚不受家里任何束缚，她就可以带着庚辰青好好养老，过完人世间的下半生。
到那时，她一定会大大方方地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
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云，也快散了。
兴许是药液起了作用，还没等到第二天，她就感觉舒服多了，山城夜市文化盛行，晚上十一二点外面还是很热闹，她们找了家火锅店吃宵夜，两个人愣是点了满满当当一桌。
吃完饭已经凌晨三点，她们沿着长江边散步，月光追着两人身影，映出密不可分的影子，江岸潮汐一阵一阵地拍着岸边石头，迎面吹来微凉的风，庚辰青忍不住往白潇身边靠靠。
白潇把她搂紧，在路边打了辆车回酒店。
山城的出租车是出了名的跑得快，再加上各种弯绕盘旋的公路，庚辰青下车时整张脸都青了，站在酒店花坛边缓了许久。
白潇心疼地轻拍着她的后背，“明天出门我们自己开车吧。”
庚辰青无力地摆摆手，“打车方便。”
山城的路太魔幻，跟着导航也不好开，更何况上老君洞是蜿蜒的山路，白潇本就不太舒服，开这种九曲十八弯的路段并不保险。
被出租车司机这么一晃，庚辰青开始有些水土不服，一晚上跑了三趟厕所，直到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一盒保济丸吃下。
即便现在定居滇城，可她的胃似乎还是接受不了重油重辣，一如她当时初入山城，吃了三天火锅，闹了一周肚子。
翌日，临近中午时分，太阳刺眼，白潇挣扎着从被窝里起来把窗帘拉上，庚辰青大概是昨晚睡不安稳，眼窝上有一个浅浅的黑眼圈。
她洗漱的动静还是把庚辰青吵醒了，她揉着眼站在浴室门外，白潇把嘴里牙膏漱干净，伸手把脸上的水抹掉，透过镜子抬头看她。
“要不要再睡会儿。”
她摇摇头，身体却分外诚实地打了个哈欠。
一如既往地倔，白潇从她边上走过，顺手搂过她的腰，略施惩戒，咬了一口脖子。
“那就快洗漱，准备出门了。”
山城冬季并不冷，算是半个宜居城市，南山上行人冷清，也正遂了她们的意，一进道观地界，庚辰青一扫疲态，三步并作两步，身轻如燕的模样让白潇忍不住怀疑这山上是不是藏了什么灵泉。
宽宏蓬勃的正殿外，玄木牌匾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老而不老，里面小一点的牌匾上书三清殿。
殿外石阶中间那块五龙捧圣的石台极其眼熟，白潇愣了半晌，脑海里极快的闪过片段。
身着素色道袍的清贵女子负手而立于台上，周围群风猎猎，五条金色巨龙在她身后若隐若现，那人掐了剑指虚空画符，下一秒空中电光闪烁，万雷齐鸣，眼神却是望着她的。
那人眉眼身影同庚辰青慢慢重叠，她猛地回过神，才发现庚辰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上去了。
庚辰青很兴奋，从边上石阶走下来，把她拉到石台上，“站这里很爽，你试试。”
她呆愣地站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再想抓那片段出来却怎么也抓不到，只记得那双和庚辰青九分相似的眉眼。
“怎么样，这个是明成化年间的，雕工好，栩栩如生。”
“明代？”
“嗯。”
庚辰青拉着她走下石阶，顺便伸手摸了摸石刻上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