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两条龙围坐在一张桌子上，齐刷刷地盯着锅里翻涌着的菌汤，白潇走过来，在庚辰青边上坐下，这店是一个朋友开的，刚刚过去打招呼了。
谁知道一回来就看见他们这副不争气的模样。
她勾了勾庚辰青的下巴，“你不是在家里吃过菌子。”
那条龙理直气壮地反驳，“那怎么能一样。”
“再说家里吃的是冬天的菌子，这是春天的。”
桌上的闹铃突然响起来，白潇下意识皱了眉，那声音实在太过嘈杂，夏霖十分有眼力见，眼疾手快的拿开了。
服务员过来取了样，贴了标签。
庚辰青浅尝了一口，鲜。
她看向一旁吃得正欢的夏霖，“好在是这两天下了场大雨，不然这还吃不到。”
“来的是时候。”
“嗯嗯。”
夏霖直点头，埋头苦吃。
庚辰青和白潇胃口都不算大，夏霖兴许还带了大白和龙神的份，他胃口大开，敞开了肚子，愣是把剩下的都吃完了。
白潇在边上默默吐了句，“有你的风范。”
庚辰青满脸不怀好意，笑嘻嘻地演起来，“你头上怎么有字幕。”
白潇眼底闪过几分诧异，刚想抬手喊人要样本，却发现庚辰青满脸兴味。
当人师父的人都有这般恶趣味么。
她敛下面上的表情，也装出一副吃惊模样。
果不其然，面前低着头喝汤的人手里的汤勺一滞，但也不知出于什么，他还是把那口喝下了。
随后抬头，战战兢兢地问，“你不会中毒了吧？”
庚辰青面上一惊，“那怎么办？”
“你还吃了这么多。”
夏霖面色慌张，可是他还没看见字幕，总不能是他身体素质好，发作得慢。
她本想拉着白潇一起继续骗，但是看他那慌张的模样还是没下得了手。
“骗你的。”
“没字幕。”
“这锅有没有毒你那眼睛看不出来？”
夏霖这才回过神来，他确实能看见炁光没错，大部分东西外光都是白色的，如果这锅汤有毒，那应该是暗沉的乌紫色炁光。
可眼前这锅分明是柔和的白。
白潇晃晃手里的可乐瓶，朝他扬扬头，“别理你师父，闲的。”
“就知道欺负小孩。”
那条龙脑袋一梗，“那还不是跟你学的。”
“我这叫有样学样。”
得，又被踹一脚，夏霖突然觉得自己像路过的狗。
只有他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在车上。
远远的庚辰青就见了黑龙。
他盘在屋顶上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家神一下从牌子里蹿出去，俩条龙见面，先是寒暄了两句，但没多久，突然打起来了。
庚辰青满头问号，赶紧下了车，冲着他们大喝一声，“都给我下来。”
语气里的不容置疑让他们俩瞬间停了手，他们站在屋顶上谁也看不惯谁的模样，让庚辰青火大。
一个有镇西南，一个镇中原，现在是在这做什么。
像什么样子。
“都去客厅等我。”
他们从屋顶上飘下来，一个走窗户，一个走门，像极了小学生吵架。
庚辰青慢条斯理的走回去。
客厅里，一黑一红相对而坐，中间的主位空着，她悠悠坐下，“吵什么。”
声音不大，但让人发怵，他俩满脸不服气，黑龙率先开口，“几百年前就到处打架惹事，现在又打。”
“问一句他老婆的事，上来就给我一爪。”
“哪有这样的。”
庚辰青好奇，“你怎么问的，原话。”
黑龙看看她，又看看家神，颓然的叹了口气，“我问他，你老婆还没罚完么，怎么没一起来。”
庚辰青没说话，给他们一人放了一杯茶，“消消气。”
“都是有神职的，动不动打架是怎么回事。”
神仙打架，有时候打上头了甚至能影响一方，更何况现在世道情况特殊，打个重伤让魔趁虚而入很光荣吗？
黑龙还想反驳什么，抽动了几下嘴角，还是没出声，像个哑了的炮仗。
家神大概是越想越气，鼻孔里直冒烟，往牌子里一钻，再怎么喊也不出来了。
大白冒了个头出来，有些茫然，“他怎么气性这么大。”
桌上三人一龙神色各异，衬得气氛更加诡异，他挠挠脑袋又回牌子里去了。
白潇把这一切尽收眼底，连带着夏霖脸上的慌乱也没放过，她总觉得那条红龙和庚辰青徒弟有点事情瞒着。
况且，黑龙见面就提他老婆，还挨了打，可见他如今这副模样和他老婆是有几分关系的。
听见他提起他老婆，她脑海里莫名出现一个温婉柔顺的漂亮女人模样，眼角与她一样，有一颗泪痣，不过位置不同。
头上别了根发簪，站在一张大大的书台前画着符纸。那书台立于一颗满是红叶的大树旁，纷飞的落叶落满了整个院落，甚至落到桌上。
好不熟悉。
她看着夏霖的眼睛，突然发问，“你们家家神以前叫什么名字。”
夏霖没设防，下意识脱口而出。
“林敬祎。”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连带着庚辰青都不淡然了，她眉头一皱，扭头看向黑龙，“他几百年前为什么到处打架？”
虽然龙好战，可各自尊重领地这点大家都懂，没有谁会犯这个傻，除非是故意的。
黑龙也皱了眉，“听说他要为自己老婆抗事儿，事不小，但他在人间受罚，死了。”
“不过也只是身死，回归九天后，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什么，想让上面也把神魂处死。”
“上头不允，他就到处打架惹事，想让人把自己打死。”
“后来。”
他看了眼庚辰青，又把头挪开，“后来你就把他踢到中原那去了，听说一直跟在一个家族里给人当什么家神。”
面前坐着的这个，应该就是那家族里的后人吧。
“再说，他都从那地界出来了，我还以为他不必再罚了，才问了那嘴。”
“谁知他跟疯了一样。”
黑龙说着又不满起来，将面前茶杯里的茶虚空卷起，那茶成一道水线，以极快的速度出了窗，直奔云层。
杯茶入腹，火气小了些。
他站起身，“先走了。”
这龙脾气还是一样差，不跟他玩了，回自己殿里舒舒坦坦待着不好么。
临走前他又似乎想起什么，从窗户那探出个龙脑袋来。
“对了，我好像在我的黑龙宫那，见过他老婆。”
话音刚落，家神像疯了一样从牌子里蹿出来，尾巴往他身上一卷。
“你那什么宫在哪。”
黑龙满脸莫名其妙，“北边。”
“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
“看着还挺像个道士。”
刚蹿出去的家神无力地悬停在外，耷拉着脑袋回了牌子里。
“长发带簪，眼角有颗泪痣，看着挺温婉么。”
“元神是白底黑鳞的黑龙么？”
白潇和庚辰青同时开口。
黑龙有些错愕，但这两人说的，一字不差，“对。”
庚辰青在手机里翻了半天，终于翻出来一张截图，她放在桌子上，“你们看看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