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青松开手,不知所措的抹了把脸,微咸的泪水不断往外溢,模糊了她的双眼。
白潇是神,这样的躁对她来说要比常人多出百倍的痛苦。
她手上狠狠地掐了一个天雷诀,细密的雷绕从掌心处向外延伸,渐渐包裹了整个手。
小熊不知她要做什么,可下一秒整个熊都呆滞了,他还来不及反应。魔化的部分就被庚辰青打掉,只剩下那微微泛着光的半个金色人魂。
小熊彻底慌了,满脸错愕地看着她,“你疯了?”
她没回答,把自己身上沾了污的地方一点点清理干净,拿过一旁放凉了的茶水,往里敕了一个金光讳,仰着头喝了个干净。
拨开自己的护心甲,一股刺痛感从心脏附近传来,她强忍着,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下半分。
小熊突然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他扑上来想拦,被庚辰青立了道屏障隔绝在边上。
小熊在那挣扎着,“你疯了。”
“都出来拦她。”
他转头,那一整个玉塔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庚辰青一并封起,连带着黑子也动弹不得。
“你疯了。”
庚辰青充耳不闻,爪尖稍稍一用劲,心口处的刺痛更甚,连带着她的手都不自主地颤抖。
一滴,两滴,三滴,她一连逼出九滴心尖血。
那九滴心间血悬停在半空中,金红色的血液闪着耀眼的光,甚至有些刺眼。
她身子发虚,剑指一挥,那些血纷纷飞向那仅剩一半的人魂,不出她所料,缺失的魂自行生长了起来,只可惜,九滴血,只能长一小部份。
庚辰青不惧,她又拨开护心甲,准备继续为她塑魂。
“等等。”
熟悉的声线,从身后传来,她有些讶异地回头,来人一袭红衣脸上带着面纱,眉眼温婉。
是那日她一道金光度了的那个残魂。
白潇某一世留下的残魂,越过她飞入已经长了一小部分的半边人魂,竟严丝合缝,完整了。
庚辰青突然反应过来,原来那时这个魂已然融不回去了,被侵占了整整一半的魂体不再纯粹,她自然融不回去。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地巧。
她微微松了口气。
新的那部分有些暗淡,她催动起金光,浓厚的玄炁像海水一样朝白潇人魂身上涌去,很快,她整个人金得耀眼。
甚至比她此刻还要亮一些。
她终于卸下心口的石头,瘫坐在床上,心里五味杂陈。
再站起身,脚步发虚,熟悉的血腥味又涌了出来,她气若游丝,“小熊,帮我弄杯水。”
保温杯缓缓飘到她面前,“喝热的。”
庚辰青抿了一小口,那股温热的水顺着食道一路往下,很滋润。
好多了。
趁小熊不注意,她又拔了三片鳞片,打入白潇的额头。
新筑成的魂总是比较脆弱。
想着用鳞片给她加点防御值。
困意袭来,她把疲惫不堪的身子拖进被窝里,想着安安生生地睡上一觉。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她犹豫半天,还是打开了。
夏霖给她发了一张截图。
她困极,也不想细看,拉着被子往头上一蒙,随后两眼一黑。再睁眼已经晚上十点了。
习惯性的打开手机,白潇和夏霖的消息占满了整个屏幕,五分钟前,白潇还打了个电话过来。
庚辰青赶紧回拨,等白潇接电话的空隙,她看了一眼夏霖发来那张图,那是一条短信,上面写着要给他寄照片。
照片?
她突然觉得胃有些不舒服,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份粥。
“喂?”
温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她赶忙关了免提把手机放耳边。
“是我,才看到消息。”
白潇嗔怪,“就知道你睡着了。”
“不过我也刚睡醒。”
说来也怪,她刚回到家不久,心里的躁意还盛着,后来她受不了吃了两片镇静药,本来也没什么太大作用,但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一路睡到现在,居然有些神清气爽。
庚辰青笑笑,“那做梦了吗?”
“好像做了,但是不太记得,就记得很光很亮。”
庚辰青心如明镜,但还是打趣道,“你这是睡觉没拉好窗帘,让太阳照着了。”
白潇看向一旁半开着的窗帘,“是哦。”
“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软的女声带了几分委屈,白潇突然有些难过,“待几天就回来。”
“好,那我在家等你。
白潇挂了电话,反复回味着庚辰青最后那句,嘴巴就差咧到耳朵根,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她好像又恢复正常了,刚刚这通电话她一点躁意都没有,也没有任何惧意,只有满满的安心感。
算了,再观察几天。
从自己身上涌现出来的那股想要杀死庚辰青的想法,让她害怕。且不说有没有这个能力,单有这个想法,她也接受不了。
即便这想法本不属于她。
只是她此刻竟连那鬼修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像被抹了记忆一样,一丁点画面都没了。
奇怪,她昨天梦里还是看见了那张脸,今天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总不能是车祸的时候伤到脑神经了。
她翻出昨天吃的药,上面的副作用里赫然写着,本品可能导致健忘,反应迟钝,精神力不集中……
后两个她倒没有,只是这个健忘未免太立竿见影。
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一眼,接起来,那头传来白扬那带点酒气的声音,“妹妹,来喝酒。”
“在哪?”
“我住的地方。”
“来了。”
白潇挂了电话,妆也没化,随便穿了身就过去了。
门一推开,白扬趴在桌子上喝得满眼通红,她走过去踢他一脚,“喝这么醉?”
白扬迷瞪着眼看向她,拿过一个杯子,给她倒了一杯。
“来。”
她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自小真正入了家里户口的,也就只有她和白扬,简言之,在这个家里,他们是继承的第一人选。
白扬是男孩,受的管教可比她严苛得多。
诺大的家族,他们俩像两叶相持的孤舟,在风雨飘摇的海上一起飘着。
他们经常一起喝闷酒,都喝出默契来了。
白扬踉跄着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清醒不少。他把酒又满上,“你在她家住?”
“嗯。”
“就那么喜欢?”
白潇拿起酒杯灌下,“还行,拿来反抗的由头而已。”
白扬没说话,也跟着把酒喝完,她的小心思他又怎么能不知道。
口不对心罢了。
“那林坤,哥知道你恶心他。”
“但家里情况你也知道,他还有用处。”
“你也不用管他,爱怎么玩怎么玩。”
“身上还有钱用没有?”
“有。”
白扬点点头,“行,没了跟我说,哥给。”
白潇没再说什么,拿起眼前的酒杯一口喝干,眼角却撇到了玄关博古架上的那个小红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