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霖那头自香坛事件后总透着诡异,那点感觉很难形容,因此她也没多去细究,只当自己是多想了。
冬至之后,庚辰青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们家的家神冬至日只是懒洋洋的打了声招呼,多的愣是一句都没聊,平日里他总是热情似火的。
可最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找都找不着。
更别说聊天了。
夏霖也跟着不对劲,大早上和她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失了联系了,隔了好久冒出来说睡着了,再找他又不见了。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庚辰青从平时点香的香插下取出三枚铜钱,上面落了不少香灰,她灰也没吹,放在手心里,双手合抱,摇了一卦。
上艮下巽,山风蛊,内腐之相。
不可能。
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滴落,她燃了一根香,又把那铜钱放上去转了转,让烟气把那铜钱沾满。
连扔三次,还是山风蛊。
变上九,升天之相,蛊入极深。
就连变卦也是三次都一样,邪门了。
莫非东西已然进了家宅,又不知透过各种方式进了身子里,再结合夏霖频频昏睡。
坏了,夏家要遭。
一股寒凉之意不知从何而起,庚辰青坐如针毡。
刚想想点法子把夏霖强行喊醒,她的肩膀却疼起来,是从未感受过的刺痛。
她不由自主瞥了一眼窗户。
书房的窗上此时不知怎么竟显了相,朝窗上望去,竟是一群交缠在一起的蛇,大小皆有。
呕,她禁不住干呕。
压住胃里的翻涌,透过窗户把东西都死死困住,左手捏雷,朝着他们炸去。
一道雷过去,仅仅炸翻了两条,其余的都躲闪开了。
狡猾至极。
但今天一个都别想跑。
庚辰青蹙着眉打了一道捉缚咒过去,那些躲闪开的蛇妖瞬间被伸出去的锁链挨个捆住,最后又死死地捆在一起。
她头上微微冒着汗,左手蓄了一道大雷,随后狠狠地砸向那一大团,巨大的光球瞬间把他们砸了个粉碎,只剩一整片泥泞的残局。
冲天的魔气从那片泥泞直往外冒。
即便是死了还这么恶心,她伸出剑指朝着窗户虚空画了个火雷符打过去,那些魔气和泥泞瞬间燃起火来,火光追逐着剩下的浊气,吞噬泯灭,不多时窗户上干净许多。
扣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了。
人活过来了。
“祖宗,我又睡过去了,身上突然好热。”
庚辰青冷哼一声,能不热吗?
“而且我的后脖颈好疼。”
“疼?”
不对劲,怎么还会疼。
她困惑了。
豆大的汗珠从夏霖额头上往下流,他好疼,他一向认为自己是个皮糙肉厚的,可今天的疼痛比让人打折了腿还腰疼上千万遍,更何况还有种被蚂蚁啃噬般的麻和痒。
这两天他一直休息不好,虽说也没做噩梦,可总觉得身子沉沉的,很不舒服。
因为嗜睡,他还专门请了两天假。
没想到今天一下子严重起来。
他颤抖着手一点一点地打着字,“对。”
“又疼又痒。”
“我先去医院看看什么情况。”
庚辰青听得心惊,赶忙拦住他,“先等等,给我看看你的眼睛。”
与往常那股清澈的愚蠢不同,他今天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甚至隐隐泛着些腥煞气。
糟了。
这要是可以去了医院,吸了些阴煞之气岂不是更盛。
什么狗东西,这么阴。
她朝他眼里望去,黑金色的龙此时已不见金色,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雾气,那一整团的黑把他缠得死死的,她试探性的捏了一道雷劈过去,可那些黑气并未散去,仅仅少了一点点。
简直离谱。
庚辰青怒了。
她一手捉缚咒甩过去,那头应该是勾到了什么,一下把庚辰青的手拉得绷直,她低低骂了一声,捏紧了剑诀,暗用内劲,又加了一遍咒,憋着气用力往外一拉。
看见了。
是一条黄黑色斑纹的大蛇,张着血喷大口挣扎着,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却被锁链死死的锁住,动弹不得,庚辰青不敢耽搁片刻,急召了一道雷劈下,那蛇抵不住强横的神罚,瞬间被炸成了烟尘。
那股疼痛感消失了,而且他的耳朵那似乎突然向外散了什么东西,夏霖就算平日里再粗线条,此时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些什么,自己怕是遭了。
祖宗大概是真急了,疼痛感一消失,电话就来了。
“怎么说。”
他隐隐能感觉到庚辰青的怒气,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劈头盖脸挨一顿骂。
说话也不由得谨慎起来。
“好多了。”
“嗯,你把我之前给你的符拿出来,画了雷讳那个。”
“拿出来了。”
“然后去点香,喊我。”
“家里没立坛,只能点一根,点吗?”
“点。”
夏霖把手机放到一边,从柜子里翻出来自己平时上香用的老檀香,抽了一根,心里默念庚辰青神号,恭恭敬敬地插在米里。
线香的的烟气袅袅升腾,窗外的阳光突然撒了进来,把整个窗台照得晃眼,那烟气里仿佛还能看见一条带着羽翼的神龙。
好帅。
今天的香烧得比往常要急,往日烧半小时才能烧完的香,今日竟急急地烧了二十分钟。
香燃尽的那一刻,窗台上瞬间又暗了。
“烧完了。”
“拿点香灰,抹在符上,然后一并烧了。”
“烧过之后在烧符的碗里加水。”
“只喝最上面澄清的部分,下面的符灰拿出来,抹在额头后背还有后脑勺上。”
夏霖把自己珍藏的符拿出来,有些犹豫,拿庚辰青一张符可不容易,更何况这张画得极好,宛若雷霆之势。
算了,小命要紧,大不了回头再求求她。
他咬咬牙烧了,那符燃得很急,蹿起的符火差点把他的头发烧着。
加了水之后符灰纷纷往下沉,水面上只剩一些香灰,它们十分统一地聚集在一边,像是为了方便他喝水。
他举起杯喝了一大口,那水竟是香的,那股子隐约的香气像浩荡的剑一样,直直的往他身体里扫去。
舒坦,好像淋了一场痛快雨一样舒坦。
他又取了沉到底的香灰,按庚辰青的吩咐依次抹上。
剩下的那一点疼痛,随着香灰覆过,竟像上了速效止疼药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连带着他肩膀上的微酸也一并消失了。
小命捡回来,他终于有机会思考了。
“祖宗,咱这是遭什么东西了?”
人都差点死了,总不能不明不白。
庚辰青沉默半晌,不知在思考什么,随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看来有人要你死。”
夏霖冷汗涔涔,谁能有如此大的仇怨,他实在想不明白。
“最近总觉得不对劲,起了一卦。”
“谁知马上就在窗上显了相,打完烧残局的时候,你就被热醒了,所以你身上的东西,那时候便显在我的窗上了。”
庚辰青还是觉得有些蹊跷。
“你是不是漏了什么事没说?”
他在脑海里仔细搜寻,还真想起来一件事。
那是他家的坛被上了外香的第二日,那天晚上他又去老宅守夜,可进到老宅西屋的时候,闻到一股极刺鼻的味道。
最开始只是刺刺痒痒的,可后来他接连不断地咳嗽,还咳出了血,看见那血他不淡定了,只能跑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虽然不得不睡在客厅,可他本就有旧疾,所以当时他只当自己是受到刺激了,也没当回事,更没跟家里人说。
毕竟小姑姑自从隐约知道她和庚辰青的关系后,甚少管教他了。
他也就没麻烦她。
原来还真有人要他死。
还是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