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青睡得很沉。
醒来时扎眼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
一夜无梦,格外舒坦。
脑袋上包着头发的毛巾应该是被白潇扯下来了,凌乱地被扔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昨晚没吹头发,怕吵。
白潇起得比她早,这会儿在院子外逗着张洋玩。
张洋一个人撸两只猫,好不自在。
想起昨晚的事儿,她还是有些恍惚。
那人所谓的夺魂是为了什么,只夺白潇一个吗?
可她隐隐觉得,不对劲。
大面积夺魂只能证明这世道真真是乱得厉害了。
如果不干涉,届时魔气纵生,必将引发许多极端问题,轻则人心不古,邪念遍野,重则荼害生灵,祸及九天。
若是只夺白潇,那么要么是针对她,要么白潇的魂能为他们要做的事起大作用。
毕竟她手下抢人与自寻死路无异,冒这么大风险必然是为了一件大事,一件十分划得来的大事。
这两种情况对她们好像都不是很友好。
庚辰青烦闷起来,拉过被子把自己的头埋进被窝里。
手机在被窝里震天响,她摸到手机。
又是夏霖。
她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大早上打电话,非死即伤。
要遭。
“什么事?”
“老宅不知道让谁来上了几根香,闻得我直犯恶心。”
庚辰青觉得诡异,可又说不出几分门道。
夏家的神坛没有外人能来进香,再说,就算要上香,家里的香很多,为何非得外带新的?
“监控查了吗?”
夏霖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现在去。”
庚辰青挂了电话,那股烦闷的感觉更重了。
白潇哒哒哒地从院子外跑进房间,顺势起跳蹦到庚辰青身上,压得庚辰青胸口一阵钝痛,她把白潇举起来,嘴里嘀咕着,“最近长胖了?”
白潇听不得这话,当场拍了她一爪子,“胡说什么呢?”
庚辰青没能理解她的意思,“长胖是好事,小猫咪胖点好。”
“还说,还说,还说。”
她最近确实胖不少,相对比当人时的状态,但就是说不得。
不乐意听。
那猫一套组合拳下来,庚辰青胸口都青了。
白虎主战诚不欺我。
她揉着心口打趣着白潇,“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那是自然。”
小猫骄傲起来,尾巴翘得高高的,趾高气昂地踩在庚辰青身上。
“晚上想喝鸡汤。”
庚辰青委屈巴巴,“你打人还要点菜?”
白潇顺势趴下,鸡毛掸子似的尾巴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挠得鼻尖痒痒。
“不行吗?”
丝毫没有拒绝的余地。
庚辰青放弃挣扎,“行。”
“晚上冬笋炖鸡汤。”
冬笋甜美风味醇和,这个冬天还没吃,正巧张洋也在。
……
夏霖翻监控的时候,心里止不住发毛,那香的味道实在恶心,发甜发腻不说,更有股说不出来的呛。
他今天进宅子愣是被呛得出了门。
想他十几岁上香,到现在也将将十年,今日竟被呛得找不着北,实在可笑。
找到了。
翻到相关时段,他还是失了勇气。一整段录下来给庚辰青发去。
庚辰青眼神比起以前好上不少。
监控略有些模糊,但能看到今天下午之前进宅子的人并不多,只有两个年纪稍大的,应该是夏霖家的长辈。
可神坛的位置正好是监控死角,所以具体是谁也不好分辨。
白潇好奇地凑过来,“你在看什么?”
“诺,看监控。”
庚辰青把手机屏幕往她那边稍倾了点。
白潇歪头看了一眼,可下一秒就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后撤了一步。
惹人厌的气息。
她移开视线,拍拍庚辰青的手。
“别看了,怪怪的。”
一股子谋财害命的味道。
庚辰青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得处理。”
白潇看了她一眼,本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扭头走了。
这样的事,她还是少掺合。
她理解不了庚辰青,也劝不了庚辰青,更不想再因为好奇这种事,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庚辰青命硬,无论如何都很难出事,可自己不是,她弱得很,当初那个轻易入了她体的鬼修就是最好的例子。
再说庚辰青的心思她也知道,她也不想她陷入这种事里,所以她不干涉,不听闻,便是最好的做法。
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庚辰青找不出什么太大的破绽,可白潇都说怪异了,这里头一定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下午一点十分那段时间,有个年纪稍大些的男士好像往神坛的方向走。
与那年纪稍大的女士前后错开。
她屏气凝神,仔细观想,果不其然,这人的脖子上缠了一条蛇。
夏霖图都没点开,就知道是谁了。
大姑丈。
“关系好吗?”
他沉默了一小会,叹了口气,“算不上好。”
夏家这些长辈,虽是亲的兄弟姐妹,但有几位互相之间关系并不好,吵得面红耳赤不稀奇,大打出手更是常态。
抛开这个,他们互相之间信仰也不尽相同,她大姑姑一家信的是西方神。
说起这个,庚辰青一直觉得这类教派霸道,热衷传播,且积极拉人,很多时候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咂咂嘴,怎么夏家这样的家风也逃不过。
不过他们家虽是玄学世家,但这一脉法一直是各代传承人守口如瓶的秘密,家族里除历代传承人,一概不知。
上一辈里其实没人得了老爷子的传承,他是隔代钦定的。
他那小姑姑倒是天赋异禀,即便没得传承,也去了家族里相关联的隐世宗门。
那地方现在也快没了。
留守着的都是些老头子,大家平日里喝茶下棋,有事需要出山自有人亲上门接送。
二叔其实也不是他亲二叔,宗门里的,小姑姑的师弟,也是现任掌门。
以前的徒弟不学好,被打出去了,现在为了传承,又收了一个。
“你二叔怎的不收你?”
“你太笨了人没看上?”
“那当然不是。”
“他们其实不愿意我接触太多,不过现在这样,兴许就是我的命吧。”
二叔特别揪着他,有时候犯了错即便不能当面打,还要隔空给他一顿胖揍。
他被打得鼻青脸肿是常有的事。
有意思。
庚辰青手里闲着没事,抛着铜钱玩。
铜钱声丁零,清脆好听。
她似乎看到了那宗门的名字。
下意识地呢喃出声,“火衍宗。”
夏霖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从没提起过,实在没胆。
二叔和家神说了,若是他敢外传,便打断他的腿,他哪敢。
宗门里规矩严,他说了什么干了什么,他们都一清二楚。
如今这可是祖宗自己说的,怪不得他。
“不重要,有些熟悉罢了。”
庚辰青没多探究这个宗门,她的心思全都落在上香这件事上。
进老宅上香的大姑丈,在水里下了蛇蛊的大表嫂。
一家子全家出动,无非利益共同,即便是被脖子上那蛇蛊惑了,那也定是动过心思才会被盯上。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你最近他们家有什么利益纠纷吗?”
夏霖思量了半天,“我小姑姑把我提到比较高的管理位了,算吗?”
想来应该是算的,他们公司是家族企业。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夏霖小姑姑一手创办的,其他人不过是早期借了一些启动资金,算不得股东。
只不过因为她那小姑姑强势,太有担当,总想着扶持家里这些小辈。所以里面大大小小塞了不少亲戚。
亲戚们的钱早还上了,连本带利的,可人总是贪的。听说他表弟不愿意回国接手之后,暗地里总想着瓜分这个厂子。
小姑姑这一手倒是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可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等着家里老宅拆迁,然后拿着一大笔钱好混吃等死。
在山里争来斗去好久才出头,现在做人了还得跟这帮人争。
想都不要想,更何况这都害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