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左眉又跳了几下,呆望着得意的王掌柜,还是没说话。
“墙内佳人笑,何处无芳草,痴心总被无情伤,为你牵挂应有人。”
王掌柜诗兴大发后,又笑着美美抿了一大口酒。
小七看着他油腻的笑脸,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去了九霄楼,又怎么知道我找的人已经离开了九霄楼?”
王掌柜用酒坛给小七面前的酒碗满上酒,叹气说:“你不好赌又没朋友,不去找她你能上哪儿去?”
“我是问你是怎么知道,她不在哪里的?”小七急吼吼地又问。
王掌柜用油腻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夹一个豆子放嘴里,含混地说:“伍道策走了,温玉如走了,她还在九霄楼干什么?”
小七惊疑地问:“她跟伍道策有关系?”
王掌柜晃着没有拇指的油腻左手说:“她本就是伍道策的人,你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吧?”
小七其实在心里早就猜出这点,只有一厢情愿的不想承认,现在被王掌柜当面点破,心里不由得升起一团无名怒火。
他是恨伍道策抢走了他的姬涵,还是恨自己没有能力护住姬涵,此时他自己也说不清,或者两者皆有。
还有那个温玉如,人生的一点都不让人感到讨厌,但她却市侩的可以,眼中好像只有银子。
小七想到温玉如的嘴脸,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恨意,相反还生出一点莫名的同情和怜悯。
“喝酒,想那些没用的干啥。”王掌柜用酒碗一碰小七面前的酒碗说。
小七眼睛看着王掌柜,手依旧没有去端碗。
“世上只有酒最不欺人,你有多大的量,它就让你把它喝下去多少,时不时地还提醒你不要把它喝多。”王掌柜嘴里嚼着豆子,含糊着说。
“酒还会提醒人不要喝多?”小七脸上是不屑的一笑,忍不住说。
王掌柜也笑着说:“你没有喝多的时候?”
小七笑着点头,承认自己确实有喝大的时候。
“喝多了会不会头晕?”
小七对义父这种白痴样问题,心里是嗤之以鼻,还是诚恳地笑着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
王掌柜依旧笑着说:“它那是在提醒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大了,再喝就会要出事,你说酒欺负过你吗?”
“这样说酒还真的不欺人。”
小七笑着说,语气中多少有点戏谑的意思。
王掌柜似乎并没有在意到这点,指着小七说:“你去找的人她能做到这点吗?走了也不支会你一声。”
小七无语。
“女人就是浮云,只会花你的银子。男人就是贱,偏偏心甘情愿为女人去花银子。”王掌柜叹气摇头说:“还有那种傻瓜男人,还愿意为女人去死,你说这都算是什么事。”
“义父,你就不想女人?从没想过?”小七又笑着问。
王掌柜嘿嘿一笑,摆着缺少拇指的油腻左手说:“想,当然想过,不过也就是想想,我可没有你大方,出手就是一块金子。”
小七的心骤然一缩,后背冒出少许冷汗。
他在九霄楼的一切行为,义父怎么会都知道,难道义父在九霄楼也埋有眼线?
“明察司里有眼线?”
竹青坐在灯火明亮宽敞的房间里,惊愕地看着对面的甘一紫问。
甘一紫点头说:“你别说你心里对这事没一点怀疑。”
竹青笑着问:“师父怀疑哪个?”
“除了你,我哪个都不放心。”
甘一紫给自己倒着茶,眼睛看着他脸上奸滑的笑容说。
竹青沉想半会说:“我跟师父一样,看谁都像看谁又都不像。”
“你先说哪个人最像。”
竹青摇头说:“像的人太多,还真不好说。”
“那你说哪个最不像。”
竹青想了想说:“最不像也最没有可能的是周主簿。”
“他怎么不像?”甘一紫平淡地问。
“他这人聪明干练,对事情不好奇也不多问,只知道做好他分内的事。”竹青不假思索地说。
“就这些?”
“他和卢鹤翎关系走的近。”竹青想了想又说。
甘一紫平淡地问:“卢鹤翎这人怎么样?”
竹青摇头说:“我跟他接触的时间不是很多,但这人有野心,我还听说他常去忠王府,具体是不是和忠王本人接触不知道。”
“他城主的位置是忠王给他活动下来的,他去忠王府可以理解。”甘一紫平静地说。
“还有那个丁四五。”竹青急急地又说。
甘一紫疑惑地问:“你怀疑他?”
竹青点头说:“他人看着倒是不坏,就是成天耷拉着眼皮,给人的感觉怪怪的。还有他是张仁臣介绍进的明察司,再联系到他帮我做的那些事,总觉得他显得有点刻意。”
甘一紫虽不赞同竹青的看法,但看到他变得逐渐成熟,对事物都能有独特的想法,心里还是十分欣慰。
“其他人怎么样?”甘一紫依旧平淡地问。
竹青犹疑地说:“公仪静不太可能,厉冰燕倒是有可能。”
甘一紫问:“为什么不是公仪静,而是厉冰燕有可能?”
竹青脱口而出说:“公仪静内心跟外表一样刚强,在岭南她不惜背叛师门也要抓拿宗政杰,就这一点她就不可能是眼线,她的性格也决定她做不了眼线。”
甘一紫赞许地点点头,认同了他的看法。
做眼线的人虽然内心都很强大,但关键一条是要能忍,基本上都不会太外露刚强,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厉冰燕是什么情况?”甘一紫又饶有兴趣地问。
竹青笑着说:“她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就是她进入明察司的时机和方法,我心里感到有点不踏实。”
“她是忠王保荐进的明察司,至于是什么人找的忠王,我还没查出来。”
“这么说她最……”
甘一紫知道竹青后面要说什么,忙摆手打断他,平静地说:“她不太可能。忠王做事向来深谋远虑,不会做这种临时起意引人猜忌的事。”
竹青一时无语,愣望着甘一紫。
“小和尚怎么样?”甘一紫突然含笑问。
竹青心里猛地一紧,想起在岭南期间,痴禅小和尚的种种行为,内心陡地疑云暗升。
他笑着摆手说:“他就是个小屁孩,做不了眼线这事。再说他也不是明察司的人,每次都是我强拉他一起走的,他不会有问题。”
甘一紫又问:“你知道他师父是谁?”
竹青笑着说:“我问过他两次,他说是什么西域密宗的什么佛,具体我没记住。”
甘一紫知道他没坦白说出心里疑虑,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平静地说:“下次再有公干能带上就带上他,关键时候说不好他也能帮上忙。”
“行,我听师父的就是。”竹青开心地笑着说。
“丁四五最近挺辛苦,明早上你让他出去转转,喝点酒什么的。”
竹青不解地看着甘一紫问:“他走了游少那边人手不够,万一出点什么事怕是照应不过来。”
甘一紫摆手说:“我想好了,明早丁四五离开后,你让游少把那个喀什尔,先弄到个位置比较显眼的地方去。午后晚些时候再把人弄到这里来。这里比他那里方便也比他那里安全。人在总捕头家里,即便被人察觉出来也有说辞。”
“午后晚点时间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把人那时候弄过来会不会太张扬,不如现在就把人弄过来,这样会隐秘些。”竹青担心地说。
甘一紫微微一笑说:“现在都什么时辰呐,总捕头家半夜进辆马车,你认为周边那些人家的护院都是摆设。”
竹青抓着头不好意思地一笑,随后问:“那五具尸体也一并弄到这里?”
甘一紫立马瞪起眼睛说:“我这里是放死尸的地方?”
竹青被吓得一哆嗦,一脸无辜地看着师父。
甘一紫似乎也感到话说的有点重,笑着说:“那具女尸想办法弄去明察司,四具甲胄武士的尸体先找个妥当的地方收好,后面可能还会用得上。”
竹青疑惑地看着甘一紫,想不出四具已经有点发臭的尸体,还能有什么用处。
甘一紫没理会他狐疑的眼神,又说:“你明天午后把明察司的人都聚集起来,督促他们暗中加大查找喀什尔的力度,而后你去趟游少那个院子。”
竹青狐疑地问:“人都弄到这里,我还去那里干什么?”
甘一紫皱了皱眉头说:“叫你去你就去,注意不要刻意留下被人追踪的痕迹。”
竹青突然明白过来,佩服师父做事想得周全,忙笑着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