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这次劫狱事件,左闲虽被劫走,明察司无一人伤亡,也是件令人欣慰的事。
栗宁毙杀了一名身份待查的劫狱凶犯,昊凡震杀了齐眉童子,公仪静斩杀了莫念生。
这三个人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都是江湖一流顶尖高手中的高手。
不管竹青怎么想,现在站在下面的众人都是这么想,连寸功未进的厉冰燕,心里也是在这么想。
竹青起身笑着说:“所幸我们的人没有伤亡,人犯虽然被劫走,我们可以再抓回来,总捕头那里有我一力承担。诸位也不用气馁,晚上我请诸位喝酒,给诸位压惊。”
大厅中,一片欢呼。
本来抱着受责罚心理来的,没想到不但没受到责罚,晚上还有酒喝,想想就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竹青见众人欢呼雀跃,眉头不由得紧了紧。
他在心里开始盘算,如何向师父甘一紫怎么交待。
该交待的事情总要交待,躲肯定不是办法,最好的办法是实话实说,该面对的事,必须要面对。
月上柳梢头,洒下满地清辉。
明察司寥寞的院子,失去了日间喧闹,显得异常冷清跟压抑。
竹青手摸着腰间锈刀幽蓝的刀柄,低着头,苦着脸,大气不敢出一声,站在师父甘一紫面前。
“你没喝酒?”甘一紫笑着问。
竹青点点头。
甘一紫:“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竹青:“徒儿无能,给师父你丢脸了。”
甘一紫:“你真是这样想的?”
竹青又木然地点点头。
甘一紫:“就没想点别的事?”
竹青嗫嚅着说:“徒儿向师父你请辞。”
甘一紫疑惑地问:“不想干啦?”
竹青抬头看着甘一紫说:“不是不想干,想干也没有机会。”
甘一紫更加疑惑地问:“为什么?你说说。”
竹青:“出了天牢被劫这么大事,总得有人出来承担责任,徒儿不想让师父你为难。”
甘一紫赞许地点点头,心里是十分的欣慰。
竹青这小子终于成熟,知道主动出来承担责任,他怎能不高兴。
甘一紫:“就为这点小事,就不想干了?”
竹青惊讶地看着甘一紫,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想不通的是天牢被劫,失去那么重要的人犯,这样天大的事,在师父嘴里怎么就成了小事。
甘一紫见竹青没言语,用轻松的语气说:“人犯虽然被劫走,我认为明察司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
竹青又低下头,望着自己脚上快靴的鞋尖,还是没说话。
甘一紫叹气说:“这次左闲被伍道策从天牢里劫走,我也有责任。”
竹青忙抬头说:“整件事跟师父无关,全是徒儿无能。”
“本来想着已经安排的是无懈可击,就没让总捕房的好手过来帮忙。”甘一紫仰天长出一口气,用有点无奈的口吻说:“我还是低估了伍道策的手段,没想到五年后他还有这样的实力,这样的能力。”
竹青也自责地仰天长叹,眼中已有泪意。
甘一紫拍拍他,忽然用轻快语气说:“不用灰心,反过来想也不是什么坏事。明察司这帮人包括你在内,整天眼高于顶受点挫折是好事。”
竹青:“师父,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甘一紫心底微微一动,眼一瞪,厉声问:“你还是不想干了?”
竹青肯定地一点头。
甘一紫气恼地大声说:“你说你现在叫我去哪里找人,来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遇上这点事就想不干,是师父我看错了你。”
竹青突然抬头,正色地说:“师父,不是徒儿要撂挑子,出这么大事没人出来顶缸怎么能行,又怎么向上面交待?”
甘一紫摆着手,厌烦地说:“你想好后面怎么带好明察司,怎么对付伍道策就行,上面的事由师父我承担。”
“真的?”竹青疑惑着说。
甘一紫:“天下总捕头的肩膀,总比你明察司总教习肩膀硬点。”
竹青展颜笑着说:“师父,我请你喝酒去。”
“小子,你是在等我这句话是不是?你今天是下好套,就等师父我往里钻,你小子说是不是?”
甘一紫突然醒悟过来,指着竹青大声说。
竹青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欢笑着直摆手,
甘一紫指指天上月亮说:“都什么时候了,才想起请我喝酒。”
竹青不好意思地一笑。
甘一紫:“明察司后面怎么办,你都想好了?”
竹青肯定地点点头,看着甘一紫问:“师父,周主簿自从去了自在居,后面就没出现过。”
甘一紫摆手说:“当时我要急着去安远大街,去处理林之平遇刺的事,酒桌上总得有人陪那些客人,是我让他在自在居陪客人。等我料理完林之平后事,才知道明察司天牢出事,也才知道周主簿陪客人在酒楼喝高了。”
竹青无语地点点头。
甘一紫:“我让总捕房的捕快去他家看过,他确实是在家酣睡。”
竹青:“他倒是心宽的很。”
甘一紫摆手笑笑,突然问:“你对林平之的死怎么看?”
竹青一愣,望着甘一紫轻声说:“师父怀疑他是被左手组织的人杀死。”
甘一紫:“他是死在左手刀下,脖子上刀口平滑,是个高手所为。”
竹青:“听说尸身上并没留下血手印?”
甘一紫:“正因为这点,我才怀疑是左手组织的人杀了他。”
“为什么?”竹青狐疑地问。
甘一紫:“左手是个隐秘的杀手组织,他们做事不会太张扬。”
竹青默想片刻,犹疑说:“赵侍郎不是左手组织的人杀的?”
甘一紫沉吟一会说:“我推断不是,是有人故意在扰乱我们视线。”
竹青的心里暗自一惊,在想这个故意想要扰乱他们视线的人,他又会是谁?刑部侍郎赵简是他杀的?
甘一紫见竹青不说话,随口问:“那个报恩寺的小和尚,现在在哪里?”
竹青想了想说:“应该在大悲寺他师叔那里。”
甘一紫:“他师叔法号叫什么?”
竹青抓着头,努力想了片刻,犹疑地说:“他好像说过叫什么佛。”
甘一紫点点头。
竹青:“师父,怎么想起来他来了。”
甘一紫叹气说:“当年他师父青鸟佛被祝天任震杀,我让他跟在你屁股后面有半年吧?”
竹青:“差不多。”
甘一紫:“这次你们见面,你没问他怎么就突然走了?”
竹青笑着说:“我问过,他说是被他师叔差人来带走,他师叔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所以他就一直没找我们。”
甘一紫沉思半会,叹气说:“他也是个苦孩子,你不许慢待他。”
竹青笑着点点头。
甘一紫看眼天上清朗的明月说:“走吧。”
竹青狐疑在问:“去哪里?”
“回家,喝酒!”
甘一紫开心地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