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奇怪的纹路在外人看来千奇百怪,错综复杂,透着一股无法指摘的神秘感。
简贵在台面上跪伏下来,接近那些纹路,细细考究它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从温热的晨曦逐渐化为烈日朝中空靠拢。
族主失了耐心,“快去看看他弄好没,再给他五分钟时间。”
“是。”
旁边的人立刻来到了简贵的身边,“喂,你已经没有时间了,族主吩咐了,最后五分钟,否则.........你的那几个朋友,会立刻丧命。”
简贵瞥了他一眼,面对恶言恶语,他没有发火,站起了身。
“好了。”
族主见状一怔,紧接着大喜过望,摆摆手让他过来。
“快,告诉我,这些纹路代表的意思,究竟是不是指引?”
简贵来到他身边,附耳在他身边说了些什么,没人能听清,旁边的长老一直探头也听不到什么。
只是能看到族主的脸色从喜悦到挣扎最后到凝重。
“好。”他似乎是敲定了什么。
简贵随即退到一边。
在这时,他微微侧过眸,视线与另一边的桑澜为之交汇。
桑澜在他的眼神读到了些什么。
总之,族主要派简贵研究的东西一定也与她和应弃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有联系,而简贵,是不会让同为队友的她出事的,至少目前不会。
那楼兰的大门,他们可是都还未企及..........
“良机已到!将他们送上祭祀台!”
祭祀台的四周,围满了形形色色的群众,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点,那就是眼神中狂热到近乎扭曲的光。
应弃与桑澜相对而站着,彼此的左右手捏着一把匕首,其他的两只手,却交握着,十指相扣。
杀与爱的信念,皆是一刹那。
应弃低头看着两人的手,眼神沉沉,旁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二人一袭红衣裹身,在风中惹火。
是不该行驶的命运,强行将他们捆绑在一起,还是,命中有时必须有。
桑澜的存在........
应弃小声道,“若能求生,我会安全将你送出禁区。”
“我的目标,可不是离开这里。”
桑澜平淡的笑着,告诉了他一个并不算惊人,但足够让人瞳孔微缩的秘密。
“我想进入楼兰古国。”
应弃看着她。
她与整个墨河的人,都是一样的追求么?
“好了,可以开始了。”
台边,长老的话宣布而下,立刻有人将一头鹿和一头马运了上来,然后下刀,割头,头首分离,动物的血,立刻染红了台面。
奇怪的是,他们的血,在流到那祭祀台奇怪繁琐的纹路上时,竟然开始统一了。
所有的浓稠的血,都顺着那纹路,缓缓的朝四面流淌。
不出半刻钟,就能溢满整个祭祀台。
“这是什么?”
有人发出惊呼。
这场面并不惊撼,就算是人类的鲜血,他们多半也会抬起脖子,继续认真的观看。
桑澜看了一眼那头的简贵。
可想而知,如果不是简贵说了些什么,这些血,可能就是她跟应弃的了吧。
毕竟,应弃的生命价值,在他们看来就止于此,因此,应弃今日凶多吉少,带上她,也是多了条性命。
应弃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
他盯着桑澜那只纤白的手看,却又好像不只是在看她的手。
桑澜察觉到他的视线, 挑了挑眉道,“其实你也放心,在今日,我会护好你的安全。”
这段时间应弃帮助了她不少事,且危险临头还想着她,自然得回报。
应弃却是心神一震,抬起干净的眸紧盯她。
他肤色白的透明,撩起眼皮之后那睫毛都生的浓密漂亮,整个人脆弱的冷白,却勾起迷人的意味。
“好,这是你说的。”
桑澜朝他淡淡一笑。
正是这一笑,配合着背后灿烂的烈阳,让应弃心脏失去平稳的跳动。
那一刻,他有了自己再也不是下水道肮脏的臭老鼠,污泥里发霉的菜叶,厕所里遭人嫌弃的蛆的想法。
他其实也可以是被人在乎的人。
在鹿与马的血全部被放完,整个祭祀台的老旧纹路都被点亮的时候,族主宣布,正式仪式开始了。
他的眼里闪烁着兴奋而刺激的光芒,整个人安耐不住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桑澜和应弃被安排着站在台边最中心。
长老在一侧宣誓着什么。
台下的群众们,则被指挥着跪下来,露出虔诚的姿态。
“这即将揭晓历史的一幕啊,将永远被最真诚善良的人们所见证,神啊,远古的佛啊,请你们.........”
突然无声,众人抬眼,却见长老心口被射中一箭,直挺挺的顿在半空,然后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有鲜血溅在旁边群众的脸上。
他一抹,一脸的血。
“啊!!!!!”
众人跟着恐慌的叫了起来。
那长老被一箭穿心,死状可怕,他们害怕自己也成为下一个长老。
“谁,是谁在背后搞小动作?”族主也是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因为他刚刚就站在长老的前方,如果不是长老刚好帮他挡着,那么刚才那个死的人,就是他。
族主看着已经开始闪光的祭祀台,知道大事将至,这种时候发生的任何一件企图硬性他们的事,都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他对着那些守卫们怒吼,“还不快,去把那些余孽抓起来!”
守卫们得令,赶紧朝着刚才箭射过来的地方追去,期间撞到了一片来不及躲开的人,惹得众人怒言,一抬头看见族主气得发紫的脸却不敢再吭声。
族主一挥权杖,噔的一声,震慑了人心,“都给我安静!接下来的事,哪怕付出所有人的生命,也绝对不能再被打搅!”
意思就是,前一个长老死了,那么就上下一个,哪怕都死了,族主也要把这个进行了二十多年的事情,进行到底!
他眼底发红发热。
“夫人,我马上就能复活你了!”
应弃看着这颠倒起伏的场面,呢声向桑澜道,“是你的朋友们?”
“应当是。”桑澜看向那射箭的反方向,也就是另一处。
阮星湖跟她透露过,她会耍弓,准信百分百,所以那一箭,定是她发出来的。
而她并不愚蠢,那么近的距离,不可能在那里耍弓被人捉住。
所以,她应该在反方向。
再开店挂,让人以为箭矢是从那一头发过来的罢了。
简贵压抑住眸底的激动,暗暗朝祭祀台中央靠近了些。
他总觉得,接下来有大事发生,至少能颠覆他这三十年来的认知。
守卫们找不到人,去而复返,来到族主面前赎罪。
族主见状气急败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简贵,眼中浮现狠辣的光。
“把他给我杀了。”
反正用也用了,现在杀了也不影响什么。
简贵退后一步,脸上的表情是果然如此。
还不等团团围上来的守卫们动手,又是三箭齐发,牢牢定在那几个守卫的胸口。
族主脸色再次发青发紫。
太猖狂了!
他正想说什么,但,突然,脚下的台面发生一震细微的翕动。
这翕动感越来越大,变成震动传至脚下,让人浑身发麻。
激动的发麻。
族主面露惊喜,“快,快准备好,楼兰大门要开启了!!!”
据说,这个祭祀台三千年前就在了。
因为它一直不腐,所以成了一个神话,因此为了探究神话的墨河人将住所修筑在这附近,围绕着它,将这成为他们的中心。
墨河的族主寻找了许多办法,结合老祖宗们留下的法子,最终制定了今日的一套办法。
只要天时地利人和,一男一女的鲜血,其中男方一定要体质特殊,而且两人达成某种关系,再点亮祭祀台,就能,得到神秘的回应。
只是这方法族主也不是没试过,那纹路却始终看不懂,他的方法,也屡试屡败,好在今天得了个精通各种机关设计的能人,让他帮忙检查这些纹路后,再利用某种特殊法子。
法子就是,用动物的鲜血覆盖祭祀台。
因为人类的鲜血太少了,动物的才足够。
现在,终于引来了回应,族主怎能不兴奋。
有资格站在祭祀台上的人们同样很是兴奋。
只是很快,笑容还是凝固在了族主的脸上。
因为那震动的效果,又突然消失了。
他无法,看向简贵,后者却给不出答案。
前面的方法,不过是用他的专业知识解决的,因为这是一个引血阵。
而现在,吸收了足够血液的引血阵不动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族主将最后的希望投掷在桑澜和应弃身上。
他冷笑。
“将你们带来,不是毫无用处的。”
最后,族主还是打算将老祖留下的方法结合在一起使用。
他让桑澜和应弃都抬起手中的匕首,朝对方挥舞,狠狠的杀了对方。
桑澜确实抬起了手里的匕首。
可,她杀的方向,是族主。
“要血是吧?我看您老头子的血就挺不错的,皮糙肉厚,脂肪多,血液也只会多。”
族主见她竟然握着匕首向自己砍了过来,既然有点乱阵脚。
“早知道就不该随便选个女俘虏给这小怪物!”
他一边后退让守卫帮他吃攻击,一边呢喃。
“是么?”应弃借用灵活瘦弱的身形越过守卫们,如一支利索的穿云箭来到族主面前。
他咧唇,扯了个不太算笑容的笑。
“但我要感谢你,将她赐给了我。”
“这可是一份,很好的礼物呢。”
眼看应弃的匕首朝自己脖子扎来,而其他守卫还在对付桑澜,无暇顾及自己,族主瞪大了眼瞳。
下一瞬,噼里啪啦的凹陷声轰然响起,身体失重,整个人无征兆的掉了下去,口中发出惊叫的声音。
祭祀台成了个黑底洞,台面上所有的人都掉了下去,台边的群众们不知所措,跟着凑过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些人,就这样,突然全部都掉了下去,也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是真正的楼兰古国,还是残缺的遗迹,还是说,这下面只是一条空洞的隧道,他们掉下去,也只是会被砸死?
..........
桑澜等人没被砸死。
祭祀台下虽然是如同一个断崖般的地方,坠落后,就连着力点都找不到,一直坠落一直坠落,好似无穷无尽的宇宙。
好在,下面有一张弹性的大网,罩住了他们所有人。
他们晕头转向的从大网上爬起来,可还来不及获得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六神无主。
大网上,搁置了不少尸体,有的已经是只剩骷髅的干骨,有的是挂了层皮的尸体,密密麻麻,不计其数,而且他们有一个特点。
那就是都没有眼珠子,空荡荡的眼眶“直勾勾的望”着他们,渗人,惊悚。
“啊啊啊————”几个守卫当即弹跳了起来,可这一动,导致那些骷髅翻滚,还落到了他们的脚下,于是他们好似烫了脚一样,更加疯狂的跳动,整张大网都跟着剧颤了起来。
“妈的,都别给我动!”简贵大喝一声,也只稍稍震住几秒。
尸体的腐臭味道刺激着鼻腔,再加上低头往下看竟然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时,脆弱的人类还是觉得痛苦无助,只能用怒吼来发泄内心绝望。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要赶紧上去啊,不然和这些人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了怎么办?”
比起秘密与神话,他们还是更惜命一些。
族主叱喝了一声,“吵什么吵,再吵我让你们回到了地面上也活不下去!!!”
这句话果然震住了几个怂样的守卫。
在这时,大网又稍稍晃荡了起来。
族主以为守卫们还在动,正想接着骂,一抬头,却看见肤色雪白,嫁衣明艳的少年,抬步朝他走来。
手里的匕首,寒凉的惊人。
此处光线朦胧,也能瞥见他带着凛冽杀意的,淡漠无情的眼。
族主勉强稳住心态,“小怪物,这还是在墨河,你可不要杀主,否则,你这是背叛整个墨河。”
“族主似乎没想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了。”
应弃转动着手里的匕首,闲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