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短暂的分别将会成为最好的重逢,我依旧会来到你的身边。
“请期待那一天,就在不久的未来。”
一股阴冷的感觉从平淡的字里行间溢出,爬上沈晏宁的脊背,像是无数小蛇从上面轻轻划过。
他抿了下唇,不动声色地按灭了手机屏幕。
沈晏宁看向端着蒸好的鸡胸肉,从厨房走出来,将它撕成细细的肉条,喂给小橘子的郁琮,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裤子左侧的裤线。
他知道自己的好友将他带来这里的原因——这里一梯一户,24小时安保,不是这里的住户连门都进不来,也不可能坐入户电梯。
相比自己的家,这里很安全。
至少,不必担心睡到半夜,才发现跟踪者悄无声息的站在床边。
但,危险会追上郁琮。
于笑坤所做的事情,不能再次发生。
更何况乔伊特比之更加疯狂和扭曲。
沈晏宁眨了眨眼睛,决定在抓到这个跟踪狂之前住在队里也是条选择。
队里……
他的双手不自觉的在身前交握,拇指转动起来。
郁琮不动声色地看过来,将对方的动作看在眼里。
他张了张口,没有说出来什么,只是伸手在小橘子的脑袋上摸了摸,一下又一下。
……………………………………
……………………………………
三天后。
沈晏宁正翻看着王佳佳的日记。
女性细腻而又敏感的心事在她一篇篇或长或短的记事中展露无遗,字里行间都充盈着她对未来的憧憬。
直到有一篇她只写了日期,却没有写下任何文字。
但纸张的表面却被一滴滴水珠晕染开,干涸后显得凸凹不平,皱皱巴巴。
沈晏宁手里的动作一顿,看了眼上面的日期。
正好是王大友说过的那天。
深夜里,王佳佳给王大友打去电话,却只在日记里哭,一句话也不说。
沈晏宁在心里画了个问号。
他伸出手,继续刚刚的动作,轻轻地翻过这张纸。
看到一首小诗。
【尽管这一切都无法重新来过,但草原中的芳草犹绿。
【在这繁花似锦的时刻,我们无需悲伤感怀,要在这残留中,寻找力量。】
沈晏宁挑了下眉。
他知道这首诗歌,是威廉·华兹华斯的《繁花似锦》。
也是他的老师留给他们这些学生最后的一句嘱托。
他下意识地抚摸上娟秀的文字,片刻后,翻向了下一页。
在刚刚诗句的背面,还有两行字。
【再见,我的宝贝。】
【妈妈会往前走的。】
至此,日记上再无新的记录。
沈晏宁张了张口,想到了王佳佳所住的房间,那好似儿童房的装修风格。
原来,她已经失去了她的孩子。
【张锦川,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王大友叙述中的那句话也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沈晏宁眯起了眼睛。
“铃——铃——铃——”
单调而严肃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沈晏宁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了接听键,“查到了?”
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刘斐那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又想到对方看不见,立刻回复道,“是的,沈副。
“从带他们母子去县城的司机那里打听到了他们上车的位置。”
“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沈晏宁追问道。
刘斐迟疑了一下,“因为张锦川的母亲很漂亮,因为没有钱,和他发生了一点儿其他的交易。”
他说的很委婉,但沈晏宁明白了他的意思,叹了口气。
刘斐抿了下唇,接着说道,“所以,我就去他们当年上车的地方去打听,结果打听出了张锦川他们老家。
“然后又联系到那边的同事,他们说张家当初是很有钱的生意人,夫妻两有一对双胞胎儿子。
“本来很和睦的家庭,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夜间就树倒猢狲散了。
“夫妻两个人离了婚,丈夫带着大儿子去了国外,妻子带着小儿子也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停顿了一下,“所以,沈副,张锦川是有个双胞胎哥哥的。
“而且,妻子改嫁后,又生了一个女儿。
“我们那天在店铺里见到的,会不会就是他的哥哥和妹妹啊?”
他问道。
沈晏宁沉默了一下,“你现在在长林?”
“对,刚刚从机场那边回来。”
刘斐从面馆的桌子上站起来,向外走去,“我去接你。”
相处的时间久了,他已经能够猜测到对方的意图。
“好,我们去见见‘张锦川’。”
沈晏宁的声音冷静异常,像是无机制的波纹,只是在传递着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再次在那个小店铺中看见张锦川的时候,他比上一次看起来有些颓废。
眼睛里布满血丝,胡子也在下颌冒出青茬。
“我们查了你的出入境记录,张先生——”
刘斐不打算绕圈,“或者我们应该叫你宋先生才对。”
宋锦行——也就是原本的张锦川,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们是怎么查到的?”
他当时在国外,感受到了弟弟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让他心神不宁。
他们少时分开,各奔东西。
但又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羁绊牵扯着他们,冥冥之中总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走上相似的轨迹。
他为此去看过心理医生,最后总结这大概就是同卵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
不久之后,他延迟了手里的项目从外面飞回来,寻找到自己的胞弟。
却发现他早已经变了个模样。
宋锦行张了张口,还没有等他说出来什么,店铺的后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上次见面,站在吧台后面的小姑娘推着一个轮椅走进来。
“哥,我们回来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慌失措地看向突然出现在店里的警察。
沈晏宁的目光看过去,心里暗暗地震惊。
昔日丰神俊朗,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如今瘦骨嶙峋,目光呆滞地坐在轮椅上。
与曾经照片中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张了张口,“您是张锦川,张先生?”
那个人的眼睛动了动,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