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宁一大早就被郁琮开车送到长林大学的门口，他听见车锁打开的声音，准备开门下车。
“你不和我道别么？”
郁琮坏笑道，眼睛里闪过一点儿揶揄的神气，“等下我来接你吧？”
“……”
沈晏宁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明白对方在开玩笑。
一个缉毒队的副支队长哪有这么清闲，但他懒得说。
沈晏宁打开了车门，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郁琮把头抵在方向盘上，闷笑出声，他和对方斗嘴的环节向来输多赢少，终于也让他占了次便宜。
他看着沈晏宁渐渐走向校园内的身影，挂在耳边的蓝牙耳机内传来了队员小何的声音，“郁副，工厂那边有点儿情况。”
郁琮敛下笑容，“知道了，保持监视，我马上到。”
他启动车子，黑色的辉腾融进逐渐汹涌的早高峰车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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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宁慢慢地走向昆虫研究所，张亚锦正在那里等着他。
他们约了课前见面，只有半个小时。
虽然昨天的课堂上发生了意外凶案，但教授还是决定来学校，不想耽误学生的课。
沈晏宁按了防爆门前的门铃，来开门的正是赵思思。
她今天穿了套偏中式风格的衣服，乳白色的立领荷花袖的衬衫，搭配了黑色绣花马面裙，头发垂在肩上，化了个淡妆，眉目宛然。
“沈副，早上好。”她微微一笑，“老师在他的办公室等着你。”
“谢谢。”沈晏宁走进去，跟在她的身后，向楼上走去。
清晨蜂蜜似的阳光从走廊一侧的玻璃窗中透进来，淡淡的幽香若隐若现。
“你怎么样？还会害怕吗？”
他出声问道，一般来讲，目睹突发伤害事件的普通人最开始时并不会感觉到怎么样，但是如果受害者身亡，随着时间的推移，幸存者却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愧疚感。
赵思思摇了摇头，“已经不太害怕了，昨天爸爸帮了我一下。”
她的神色里有一点儿犹豫，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表情。
“那你——感觉到愧疚？”
沈晏宁平静地问道。
“……”赵思思有点儿意外，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从昨天到现在是不是一直在想，为什么她会死在我的面前？是不是如果我再努力一些，她就能够活下来？又或者是，她的死是不是我也有责任？”
沈晏宁不答反问道。
赵思思沉默了，她想到昨天父亲问她的时候她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一说到这个事情她就有流泪的冲动。
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沈晏宁的时候，她点了点头
“通常人遇到这样突发的情况后，尤其身边的人死去，都会产生急性的应激障碍。
“通俗一点儿来说，就是一种幸存者综合征，会把对方的死揽在自己的身上。”
沈晏宁顿了一下，“凶手不是冲着你来的，也不是冲着其他人来的，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你的学妹。”
赵思思看向他。
“事发突然，就算是我们这样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也不一定能够拦得住。
“突然出现异响，我们肯定会先去看发出声音的地方。
“事后也不一定就能拽得住对方，你已经很快就对她做了急救措施，也让同学报了案。
“赵博士，你已经做了自己当时能做的全部事情了。”
他轻声地说道，“不要再自责了，你其实也知道就算事情重新来过，你也只能做这么多。”
“……”赵思思落下泪来。
确实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就算昨天的一切再来一次，她确实也只能做这些。
她忽然间就有一些释怀了，“没想到沈副队这么冷冰冰的人居然也会安慰人的。”
“……”
沈晏宁诧异，“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夸赞了。”
赵思思破涕为笑，在一扇黑色的木门前停下，抬手敲了敲门，“老师，沈副队来了。”
“进。”张亚锦教授沉稳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赵思思推开门，等到沈晏宁走进去后，关上了门，朝着实验室走去。
她来到自己的桌子旁，看着蜂箱里面的熊蜂胖嘟嘟的身影出神。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样长久凝视的目光，这只圆胖的蜜蜂缓缓腾空，嗡嗡着飞向另一朵花，几乎全身都在用力，落在花瓣上的时候，差一点儿就从花瓣的边缘掉下去，小腿用力的蹬蹋，爬了上去。
赵思思被这一幕逗笑，终于从阴霾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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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宁看着面前气质儒雅，穿着一身简服身形清瘦的张亚锦，微笑道，“好久不见了，教授。”
“确实，上次你来的时候我还去外地开会去了。”
张亚锦指着面前的椅子，“过来坐，你身体好一些了么？”
他上次去找闻炳彪的时候，才得知了沈晏宁撞测试车的事情，心里也不免有几分担忧。
他的印象里沈晏宁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常年自律的生活让这个青年看起来非常健康。
但现在，他站在那里，虽然身形一如既往的笔直挺拔，却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出难以掩饰的疲惫。
“好。”
沈晏宁走了上去，他看着对方，心里明白对方的善意。
“教授，我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您收到的那些特殊信件的事情，您还记得您第一次收到它的时间么？”
张亚锦摇了摇头，“我经常会收到同学的来信，也没有发现有不正常的地方。”
“您会看那些信件么？”沈晏宁问道。
“会，同学们来的信我都会看，因为他们可能会用这方式来提问。”
张亚锦点头，语气肯定，“虽然更多的同学问问题会发邮箱，但还是有一些同学喜欢这种老派方式。”
“那这两年，有没有人只是给您多次写信，表达自己对您的尊敬和喜欢，但却从来不会问您课业方面的问题？”
沈晏宁缓缓地问道，“对方也可能和您分享他的生活，并且希望您也看到，那种热情很不正常，过分强烈。”
张亚锦凝神思忖，努力的在回忆里思索着。
片刻后，他微微张嘴，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
“有，有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