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远的精神状态很好，微笑着看过来。
“林老师，真的很抱歉，这给您添麻烦了。”沈晏宁有一些难得的拘谨。
“快别客气了。”林思远招了招手，“来。”
沈晏宁依言走了过去，有一点儿好奇，“老师。”
林思远伸手，“把你带的扫描图像给我，然后去吃饭。”
他指了指床头桌上的水果和蛋糕。
沈晏宁怔忪了一下，“我——”
但很快他就收了声。
四年师徒，让他很了解林思远的性格，平日里温和有礼，但如果决定了一件事，就没有再回转的余地，所以再说下去也不会改变，只是浪费唇舌。
“好。”他乖乖地将手上挑选完，并打印出来的颅骨照片递了过去，然后拿起一个黄澄澄的橙子。
林思远笑了一下，“那有刀，你自己切。”
然后注意力就被拿到的图像吸引了注意力，思索了片刻，才对一旁的张振知说道，“把画具给我。”
就开始专注的画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沈晏宁伸手打开了灯。
白色的光落在林思远紧皱的眉头上，他凝神看着画板上的小女孩。
大约只有十二三岁，长相清秀，眉眼弯弯，如果能够平安长大，一定会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
林思远端详了一会儿，将它放在另外一张已经完成的少年画像旁边。
想要开始下一幅。
病房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推开，沈晏宁和张振知一起看了过去。
王护士拿着餐盘走进来，却在门口愣了愣。
“林老师，该吃饭了。”她走了进去，但却没有得到回应。
“交给我们吧，我们会让林老师吃的。”
张振知走上去说道，他看起来和护士颇为熟悉。
“好吧。”
王护士看起来有点儿担忧，但还是把盘子交给了张振知，走出了病房。
“老师，吃完再看吧，不然师母也会担心。”
他将餐盘端在对方的面前。
林思远叹了口气，“好吧。”
他放下画笔，拉过餐桌，“晏宁，小琮的案子怎么样了？”
“差不多可以知道他在哪里，不过还要等大力他们分析出来声谱，才能在交叉点判断出具体的位置。”
沈晏宁平静地说道。
林思远拿着汤匙的手顿了顿，“知道是谁做的？”
沈晏宁点了点头，“是，现在就在调查凶手相关的过去，以此来预测他下一步要怎么做。”
“有头绪么？”
“还在整理。”
沈晏宁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墨蓝色的夜幕下，城市灯火明亮。
川流不息的马路上，看不见首尾的车流好像两条柠檬黄色的光带。
青年坐在咖啡厅内看向窗外，他穿着格子衬衫，带着一副黑色的边框眼镜，头发蓬松，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阿骏，很抱歉，这个时间有些堵车，让你久等了。”身形纤细高挑的女子走过来，语气柔和。
青年转过头来，一怔，神色里一瞬间浮现出一点儿迷茫的神色，“笑坤哥，你——”
于笑坤用修长的食指挡在自己殷红的唇边，“嘘——”
阿骏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还没有适应。
半晌才慢慢地说道，“我也刚刚才来，没有等太久，你怎么这样穿了？”
他还是有很好奇，这一次没有忍住，情不自禁的问道。
“因为我也在怀念一个人啊。”于笑坤垂下眼睛，看着桌面，那上面放着一杯早已经被点好的卡布基诺。
阿骏的神色黯了黯。
“晓菲的后事办好了？”于笑坤淡淡地问道。
“嗯，已经办好了。”阿骏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的光，“所以，我也了无牵挂了。”
“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做的。”
于笑坤皱了一下眉头。
“当年在闵州的时候，也是你救了我。”阿骏笑了笑，但这个笑容里除了怀念还有一些绝望，“虽然后来联系的少了，但我一直没有忘记。
“你当初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呢？”
“得有人回去做后来的事情啊。”于笑坤淡淡地说道，“他正好顶替了你。”
阿骏眯起眼睛，往事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我后来有一段时间一直觉得对不起你，我应该回去帮你，而不是自己跑。”
“你做的并没有错，阿骏，事情都过去了。”
于笑坤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后来在医院再见到你的时候，我很高兴。”
“我没有想到给我看病的人会是你，本来我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
阿骏轻声地说道，那个时候他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产生了一些抑郁的征兆，在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时候被女友晓菲押着去了医院，没想到却遇到了多年前把自己从魔窟中拯救出来的于笑坤。
而那一次，自己又被他拯救了第二次。
后来他们频繁来往，渐渐地了解到了于笑坤有了喜欢的女生。
但现在，他们都失去了她们。
曾经的一幕幕如同海啸，让他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晓菲的地方。”
阿骏平静地说道，眼睛看着桌面，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美好的往事一样，“我当时就坐在这里，她就走进来，坐在我的对面，化着很漂亮的妆，我头一次看见那么好看的女孩子。”
于笑坤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听着。
“我看着她说不出来话，她倒是侃侃而谈，介绍自己的事情。”
阿骏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当时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姑娘会对着我这么一个木头人介绍自己呢，结果她是找错了相亲对象，把我错认为男方了。
“阴差阳错的，我们却有很多共同话题，我对着她也没有那么不会说话了。
“她那么善良可爱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
他的脸庞有一些扭曲，双拳紧紧地握起来。
“阿骏——”于笑坤的眼睛动了动，“你——回头还来得及。”
“不，笑坤哥，我要给她报仇。”阿骏抬起头，忽然笑出来，但那个笑容带来的却是致命的疯狂。
“等下，我们一起走吧。”他的手暗示性的敲了敲桌面。
“好。”于笑坤点了点头，心领神会。
他们结了账，一起走出去，顺着人流走向不远处的商业街。
阿骏按下了手中遥控器的红色按钮。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从刚刚的咖啡厅内传出，橙色的火球和浓重的黑烟冲出破碎的窗棱，冲向墨色的夜空。
人潮汹涌的街道，刹那间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