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宁点开高文琪转发过来的邮件，下载了附件。
但他犹豫了一下，才伸手点开了视频的播放键。
里面传来于笑坤既甜美，又狠毒的声音，“郁副队，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想要看看你究竟可以坚持到什么程度。
“希望你的精神力，能有足够的韧性，能够让我玩的久一些，没有那么快地感觉到无聊。”
沈晏宁聚精会神的看着视频，连商众和其他刑警回来都没有察觉到。
屏幕上，郁琮似乎还是没有恢复力气，四肢不能活动，按照药效和天数，他应该是被持续注射着肌肉松弛剂。
他的头被人狠狠地压到鱼缸中，气泡密集地泛起，浮在水面上。
直到他快要窒息，才又被那只手快速地拉出来。
他黑色的刘海贴在他苍白的面容上，显出几分脆弱来。
于笑坤语气轻柔，缓缓地和郁琮说上一些话。
如果他的回答不符合对方的期待，就又会被重新按入水中，在直到他将要窒息的时候，被快速地拉回来。
于笑坤会接着问。
如此反复，一直都在循环。
但郁琮始终没有妥协，顺了于笑坤的意。
沈晏宁知道这是一种认知纠正的方法。
残酷而有效。
这种常人不能够忍受地折磨会让人的精神达到崩溃的边缘，在恍惚中没有办法去分辨哪个是事实，哪个是谎言。
久而久之，就会把错误的记忆连接到本来的记忆中，信以为真。
比方说，如果于笑坤暗示郁琮在吸毒，原本郁琮是没有做过这件事情的，加上又是缉毒支队的副支队长，凭着他的意志力，刚开始的时候肯定是不会认同和接受的，也不会产生记忆错乱的现象。
但是，如果长时间的被这样精神摧残和折磨，就会在崩溃后被嫁接这样错误的认知。
于笑坤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的恶趣味就在这里。
可这对于郁琮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恶意和嘲弄。
沈晏宁深知，就算是意志力足够坚定的人也迟早都会妥协，这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他必须加快找到郁琮的速度。
他暗暗地攥紧了拳头，抿起唇。
反复看了几次后，他注意到，在这一次的视频中，那个在前方的舷窗外，有个红色的光点一闪一闪而过。
沈晏宁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那是飞机的尾灯。
他拨通蒋大力的电话，语速很快，“你找反诈组的高文琪要最新的邮件，里面有个视频。”
“？”
蒋大力一头雾水，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沈副。”
“我需要知道这两个视频里，根据日期来排列，里面都有什么声音经过还有它产生的时间。”
沈晏宁提出要求。
蒋大力眯了眯眼睛，“好。”
他没有问如果上面没有表示时间怎么办，他们总归是有办法通过其他条件推算出来的。
“辛苦了。”
沈晏宁挂断了电话，他把手伸入外套的口袋中，轻轻地摸了摸烟盒。
“沈副，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商众终于还是开了口，他的语气里有一些不确定。
沈晏宁看了看他，“先回去局里。”
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刘斐去了市医院么？”
商众摇了摇头，“没，刘哥先回局里去和闻副局说明情况，让他批准，然后再去医院那边调取于笑坤所看过的病人资料。”
“嗯。”
沈晏宁站直了身体，“我们也回局里，也许等一下我们就要面对连环爆炸案子了。”
“不能提前判定嘛？”商众有些焦急地问道。
“没有办法提前预知。”
沈晏宁叹了口气，“这种案子，我们首先要明确投弹手的动机，没有办法做出预防，只能是说加紧防护，除了等待，我们别无办法。”
商众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沈晏宁耐心地说道，“因为这种投弹手的动机不一样，选择的场所也就不一样，所以侧重点也就不同。
“比如有一些投弹手，他们以扩散恐惧为目的，这种人一般是恐怖分子，会选择人流相对来说密集的地方进行活动，比如说地铁、商圈等；
“还有一些投弹手，他们有自己的政治动机，需要表达自己的思想，所以会选择标志性的建筑物来实施，比如宗教场所，或者是动物医院等等；
“再有一些投弹手，他们只是把炸弹当做一个工具，用来攻击特定的人或者地点，这样其实也告诉了我们他的直接动机是什么。
“而袭击我这一次，是于笑坤操纵他完成，不具备他自己的想法，所以没有参考的价值。
“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现在，我们没有办法确定他接下来的行动是什么，所以只能等待。”
商众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和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沈晏宁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先回局里，虽然无法预测他下一步动作，但必要的一些预案也需要提前预设，用来应对突发事件。”
商众点了点头。
“那你别开你自己的车了，谁知道那个变态的于笑坤还会做出来什么。”
沈晏宁看着他拧巴的表情，有一点儿忍俊不禁。
“坐警车，走吧。”
他们回到局里的时候，沈晏宁先去了图侦办公室。
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咖啡夹杂着一股不知名的酸味迎面扑来。
沈晏宁挑眉，“一直在加班？”
蒋大力眯着眼睛，下巴已经冒出青茬，头发也乱糟糟的，“任务紧。”
图侦其他的刑警也没有好到哪里，不知是谁沙哑着嗓子接了一句，“任务重。”
沈晏宁都要马上接一句对不起了。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片刻后，蒋大力开口，“我们开玩笑的。”
“我知道。”
沈晏宁不想吐槽，很多真心话都是伴随着玩笑说出来的。
“沈副，时间还在计算中，声音也在剥离，现在还没有完成。
“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当你一帧一帧去看这个影子摇晃的频率和角度，郁副队所在的位置应该不是大江，大河那种水流很快的地方，相反是在那种水流速度不快且平稳的地方。”
蒋大力看向对方，“人工湖，水库甚至是池塘？”
沈晏宁刚想要说话，就被他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他看了看号码，用眼神向对方示意自己要先出去一下。
蒋大力点了点头，继续看回了计算机屏幕。
沈晏宁快步走出去，按下接听键。
刘行舟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沈副，我把头骨扫描给你传过去。”
他的声音又冷又沉，像是浸在水中的冰，毫无温度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