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刘行舟不禁瞪大了眼睛。
沈晏宁没有说话,他已经从对面工人激动的语调里听出了他们挖到了什么。
片刻后,他才说道,“你跟进一下这个事情吧。”
“好。”
刘行舟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沈副,如果这个骨架是那个逃跑的司机的话,那纵火案的凶手能是谁?”
“如果有颅骨的话,可以带回长林,我们去找省局的专家做颅骨复原,可以还原他生前的相貌。”
沈晏宁平静地说道,“至于你问的这个问题,当时谁存活下来,谁就有嫌疑。”
刘行舟想了想,“于笑坤。
“但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沈晏宁摇了摇头,“这个目前从你的描述上来看还分析不出来”,期待你更多的发现。”
刘行舟苦笑了一下,看来一时半会儿他是回不去长林了。
“好,你等我消息,沈副。”
他们挂断电话后,沈晏宁忽然想到了当初于笑坤的父母去世后,是邻居奶奶留下了他,那他怎么以后又去了孤儿院?
他快步走向电梯,想要回到办公室去查一下案卷的后续。
电梯里,他不禁想到孤儿院这场火灾,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于笑坤所做,那几乎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就已经会利用他人隐藏自己了。
这次抓走郁琮,肯定也不会只让他们有这个唯一的案子。
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隐隐觉得将要有更大的事情发生,以此来牵制他们查案的速度。
电梯到达了三楼,沈晏宁不等轿厢的门打开完全,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刑侦办公室。
他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登录到系统,调出卷宗。
十七年前,闵州。
十二岁的于笑坤刚刚放学回来,他低着头,手里攥着奖状,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
他即将小学毕业,开始初中的生活。
虽然成绩很好,但他现在不得不考虑奶奶的身体状况。
自从五年前他被邻居奶奶收养到身边,她对他一直很好,把他当成亲孙儿来照顾。
嘘寒问暖,从来都想到他的前面。
只是这两年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并且越来越严重,身边需要人照顾。
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子女。
他在思考怎么样才能在比现在课业繁重的初中里,照顾好老人。
于笑坤看了看手里奖状,犹豫了片刻,便将它对折起来,塞进书包的最底层。
他决定了,还是要以邻居奶奶为中心。
如果以后实在无法兼顾,那不读或者暂时的休学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有了这个结果后,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开心,但他还是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走去。
他刚进到楼道的时候,就听见楼上争吵的声音。
一个从来也没有听过的男声高声喊叫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快给我钱!你把钱藏在什么地方了?不给我难道你要留给那个小畜生!
“你别忘了,我才是你儿子!”
他小心翼翼的往楼上走去,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已经远离他很久的恐惧又再度浮上心头。
于笑坤想起来自己的父亲,也是这样的蛮横,不讲道理。
他的心里已经模模糊糊猜测到这个人是谁,但他拒绝去这么想。
又上了一层楼,摔砸盘子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快说!你这个老东西!把钱给我!”
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夹杂着老人痛苦的呻吟声,“不给我钱,老子杀了你!”
于笑坤心里一惊,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上冲去。
但是到了四楼拐角的地方,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传来。
他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再抬头看的时候,发现在四楼与五楼之间的缓台上,一向慈爱的老人躺在那里。
额角被磕破,血水顺着创口处流下来,滴落在她的衣襟上。
她的双眼紧闭,陷入了昏迷。
于笑坤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想冲过去,但腿却和在原地生根一样,怎么都动弹不得。
半晌,他才缓过来,向上挪去。
但是,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一个身材偏胖,个子又不高,皮肤黝黑的男人冲了上来,拽起他的衣领,直接甩了他两个耳光。
力量之大,打的他的脸直接肿了起来,脑袋嗡嗡直响。
“没人要的小畜生,把钱交出来!不然我打死你!”说话间,男人又给了他两个耳光。
于笑坤的嘴角流出血,咬着牙不说话。
一双眼睛先是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地面上的老人,才含糊不清地说,“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别说废话!把钱交出来!”男人完全不理会。
于笑坤痛苦地向前伸出手,但却被对方恶狠狠地打断,“你TM说不说钱在哪里!”
“没有钱——”
“啪——”他还没有说完,脸上又挨了对方一巴掌。
“你骗鬼呢!”男人怒喝,“那老东西怎么可能没有钱!”
“真的没——”
“啪。”又是一巴掌打在他已经红肿的脸颊上,他只觉得耳朵里一阵嗡鸣声。
其他的邻居完全不敢过来管,只能远远地看着。
直到他被摔在地上,男人抬脚要踢向他的头的时候,警察来了。
终于有看不下去的群众报了警。
警察把男人带下去押上警车,随着他们上来的120里的急救医生查看着他的情况。
他用尽最后力气指向了躺在地上的老人。
但在最后闭上眼睛,昏死过去的时候,看见查看奶奶的医生对着她的同事摇了摇头,白布覆盖在她枯瘦、布满皱纹的瘦削脸颊上。
于笑坤陷入了黑暗。
沈晏宁看着计算机屏幕,闭了闭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从少年于笑坤的身上看到了年幼时候的自己。
面对亲人离世时,同样地心如刀绞,也是同样地无能为力。
案卷的最后,老人的儿子因为过失致人死亡被判入狱七年。
后来,由于在狱中表现的不错,减刑出狱。
但是,两个月后就因为醉酒而死于一场意外坠楼案件。
于笑坤也因为没有人再原意收养他,住进了当地的孤儿院。
沈晏宁修长的手指在意外坠楼上点了点。
还来不及细想,他的电话就震动起来。
沈晏宁按下接听键。
对面传来蒋大力的声音,“沈副,结果跑出来了,你现在有空来看一下吗?”
“好,我马上就去。”
沈晏宁挂断了电话,看了看窗外,原来天已经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