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宁看着卷宗，皱紧了眉头。
他从一堆现场图片中，找出了于材倒地的照片。
由于时间久远，那个时候的现场照片没有现在的那么清晰。
但也足够看清楚他胸口匕首的状态——从下到上，捅进了他的胸口偏下的位置。
沈晏宁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在脑海中模拟这个伤口形成的场景。
怎么都觉得这样的创面不应该是孙晓梅的身高扑上去能够造成的。
他将检验报告打印出来，站起来，走向门外。
但是，办公室的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刘斐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沈副，你去哪里？”浓重的黑眼圈挂在他的脸上，青色的胡茬也冒了出来。
“去做个实验。”
沈晏宁挥了挥手里的文件，“有个事情比较在意。”
“我也去——”
刘斐说道，但是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你先去休息一下。”
沈晏宁叹了口气，“查案很重要，但是得有个好的身体才能更好地查询下去。”
刘斐摇了摇头，“已经天亮了，现在睡也睡不着，起来会头晕，不如等晚上再说吧。”
沈晏宁顿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好，走吧。”
他们一同走向鉴证科的一个实验室，推开门的时候沈晏宁问道，“大力也回来了？”
“是，我们后半夜就回来了，在他那边看了一会儿录像，不过我们是从贾心如被抓后自杀身亡的日子后开始看的。”
刘斐揉了下眉心，过多的录像让他觉得眼睛有一些酸涩不堪，后来天亮的时候，蒋大力让他去和沈晏宁汇报一下，他这才停下手里的工作，回刑侦办公室。
“你要做什么实验？”
他又好奇的问道。
“钟副局将于笑坤以前的经历调出来了。”
沈晏宁没有详细说这个事情，“他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因为争吵产生了激烈的肢体冲突，后来都死在了对方的手里。”
刘斐惊讶地看过来，“都死在了对方的手里？”
他有点儿难以想象那个场景。
“是啊，卷宗上记载的是他的母亲用做饭时候用的匕首扑到他父亲的身上后，刺进了他的身体。”
沈晏宁模仿了一下动作，“然后他的父亲用尽全部的力气，把她推倒在茶几上，茶几碎了，玻璃碎片扎在了她的动脉上。”
“这还真是——”
刘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两败俱伤的场景，想一想都觉得惨烈异常，“那于笑坤目睹了这一切？”
“卷宗上说他的父亲临死之前有想要杀死他的计划，但因为失血过多，没有成功。”
沈晏宁动手搬过来实验室角落中的一个橡胶假人，将它放在中间的空地上。
“虎毒还不食子呢。”
刘斐叹了口气，“他这个父亲还真是禽兽不如。”
稍后，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看向沈晏宁，“如果是于笑坤小的时候的事情——普通家庭的话，谁那时候做饭用匕首啊？不都是大菜刀？”
沈晏宁看了看他，笑了一下，“是啊，谁那时候做菜用匕首呢。”
他调节了一下底座到假人半身之间的距离，让假人的高度尽量和于材的身高保持一致。
刘斐打量了一下，“这有问题？”
沈晏宁不说话，将卷宗递给了对方，“你自己看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问题。”
刘斐接过来，深吸一口气。
半晌，他奇道，“除了所用的匕首以外，报告上的这个逻辑表述的还是蛮合理的呀。”
但他又看着这个假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根据法医的鉴定报告，可以看出于材的致命伤口是在这里。”
沈晏宁拿起黑色的笔在假人胸口靠下的部分画了个叉，“锐器也就是匕首，由下至上，斜刺入他的心脏。”
刘斐点了点头，他刚刚看到了这个报告。
“于材的身高在1米72，而孙晓梅的身高在1米66。
“按照他们两个的身高差额来算，孙晓梅扑进于材的身上，并将匕首刺入他的心脏的话，位置不会这么低，而且伤口不应该是由下到上的方向。”
沈晏宁微微半蹲，模仿着孙晓梅的身高，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道具匕首。
他扑上去，抱住橡胶假人，然后抡起反握的匕首，照着它的胸口刺去。
“就像是这样。”沈晏宁站直了身体，又拿起黑色的笔在假人胸口上，他刚刚刺过的位置画了一个圈，“如果真的是孙晓梅做的话，伤口应该在这里，甚至更有可能伤口是从上至下的方向。”
刘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副支队长做这一切，脑袋里闪现过一个人的名字，一瞬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那是谁——”
他喃喃地说道，即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仍旧不太相信。
毕竟，二十二年前于笑坤才七岁，他竟然已经能下得了这个手了么？
也不怪当时查案的警察，谁会想到一个孩子会弑父呢。
“这个伤口的形成，更有可能是比于材矮小很多的人刺穿他的心脏后形成的。”
沈晏宁点了点头，“你想的没错，如果卷宗其他地方说的没有错误的话，杀害于材的人只能是于笑坤。”
刘斐觉得自己后背上，冷汗如同爬行的小蛇，阴冷而又黏腻的流下来，“他那时候还那么小，能做的出来弑父这种事情么？”
“他从小就遭受着他父亲的暴力，耳濡目染，就算他是受虐的一方，也不免会有施虐的倾向。”
沈晏宁凝神思考，“中国也有句话是兔子急了也咬人，他在看到母亲惨死的时候，出于本能的保护自己，做下这个事情并不奇怪。”
“这——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刘斐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同情一下幼年时期的于笑坤。
“那这个和郁副队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么？”他随即又想到了这个问题。
“想要抓到于笑坤，就要了解他的过往，从他的过往中摸清他的行为逻辑，这样才有机会找到郁副队，并且抓住于笑坤。”
沈晏宁揉了揉眉心，“我得把昨天收到的视频传给大力。”
刘斐挑起眉头，“视频？”
“嗯，于笑坤囚禁郁副队的地方。”
沈晏宁点了点头，“我怀疑在一条船里。
“所以需要大力他们图侦做进一步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