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宁看着电话号码，接了起来，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
“沈副，您现在方便么？”
许久没有联系的刘行舟打来了电话。
“……”
沈晏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
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灼烧感。
刘斐皱眉看着他的副支队长，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浮现出这样的表情。
但很快，他就看到冷静重新武装回沈晏宁的面容。
“稍等五分钟，我等下联系你。”
沈晏宁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语气里没有一丝异样。
“好。”那边没多说，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沈副——”小何张了张口。
“你先回去，我会调查郁副队失踪的事情。”
但小何站在原地没有动，仍旧是看着对方，忧虑重重。
沈晏宁没有再理会他，只是松开了握紧的拳头，用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他开始思考问题当中。
一时间，办公室内变得十分安静，没有人再打扰他。
三分钟后，沈晏宁看向自己的队员，“刘斐，你带着大力，去我家那个小区，调取周边三天前——不，是两个月的监控，要查清楚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刘斐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快步走了出去，去图侦找蒋大力。
“小何，你也回去队里，问问你们队员，郁副队在失去联系前有没有和他们谁联系过。
“或者是发出过什么信号给过你们提示。”
沈晏宁看着他，语气很平静。
小何觉得面前的人又恢复了当初他在山上第一次看见他时候的那种冷静的状态，才点了点头，“好，沈副队。”
他走出去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再寻人方面的确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沈晏宁的脑袋里忽然又想到了那一次在卫生间被放在洗漱台面上的沐浴露，他从来不会把它放在那个位置。
当初他以为只是个偶然情况，是自己忘记了，但现在看来却未必如此。
他看向商众，目光深沉得好像没有波纹的潭水，看的小刑警胆战心惊。
“沈副？”他战战兢兢地问道。
“商众，你带着姚主任，去我家，看一看我家里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沈晏宁幽幽地说道，“地址我发给你。”
商众点了点头，“好的，我现在就去。”
沈晏宁在微信里找出对方的聊天框，将地址共享过去。
然后他走出办公室，走向顶楼的天台，拨通了刘行舟的电话，“现在可以了。”
“沈副，我在闵州这边查到一些事情，关于于笑坤在青少年时期的事情。”
刘行舟坐在一个小村庄村头路边的大石头上，摘下帽子扇了扇。
南方八月的天气，即便是夜晚也没有办法凉爽下来。
“什么事？”沈晏宁将脊背靠到墙壁上，从衣兜里掏出蓝牙耳机链接到电话上。
“我在查于晓坤以前的事情的时候，发现他在上大学以前是有一段儿时间生活在一个孤儿院之中的。”
刘行舟顿了顿，“然后我去那个孤儿院的时候，发现孤儿院多年前失火，已经不复存在了。”
“失火？他上大学的时候失的火？”
沈晏宁问道。
“对，你说的没错，沈副，确实是他上大学那一年失火的。”
刘行舟下意识点了点头，又想到对方看不见，“但是满奇怪的，那场火灾居然没有一个人跑出来。
“我找到这边的消防站，借着采访的名义问了当时孤儿院的情况。
“消防的人说孤儿院当时是个小二楼，起火点在厨房，位于一楼的右侧，最里面的位置。
“但是当时火烧起来后，除了于笑坤还有另外一个司机以外，孤儿院里的人都没有跑出来，烧死在一楼饭厅或者是二楼。
“根据起火位置还有走廊楼梯分布，消防通道，人员位置不应该没有一个活口。”
“那个司机呢？”
沈晏宁突然问道。
“不知道，从那以后就不知所踪了。”刘行舟叹了口气，“因为案子发生的年代，加上出逃的司机，警方和火灾调查员都认为火灾是人为，司机放火烧死了所有人，然后逃之夭夭。”
“那为什么于笑坤没有一起葬身火海？”
沈晏宁抿了一下唇。
“根据当时的调查，他以前吃完饭总会帮着工作人员收拾碗筷，但那是他要出发去外地上学的前夜，他就去了后山，想要装一些土在瓶子里，等以后想家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
刘行舟挠了挠脑袋，“他还挺敏感和文艺的。”
“死于火灾的人是什么状态？你看到尸检报告了么？”
沈晏宁问道。
“沈副，我又不是警局的人，你这是难为我了。”
刘行舟苦笑着说道，查到这些他都已经要头秃了，几乎用尽了手段。
沈晏宁没说话。
刘行舟只能从电话中听到那边均匀的呼吸声，僵持了片刻后，他缴械投降，“好好好，我再试试，再试试。”
沈晏宁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要查一下这些人当时死去时候的状态，如果是没有挣扎的死于火灾，你最好也能找到他们的遗骸，做一下毒物分析。”
“这——我肯定做不到，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还有遗骸给我留下来做尸检。”
刘行舟斩钉截铁的拒绝，并在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诸神勿怪。
“你居然还信这个？”沈晏宁戳破了他。
“——沈副，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有读心术？”
刘行舟瞪大眼睛。
“我猜的而已。”沈晏宁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有其他的发现嘛？”
“暂时没有，不过我准备先去调查一下于笑坤进入孤儿院以前的经历。”
刘行舟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好，有消息在联系。”沈晏宁挂断电话。
他抬头，看向墨蓝色的天空。
飞机珊瑚红色的尾灯一闪一闪而过。
夜风吹来，带着浓郁的桂花香气。
在这一刻，终于安静下来的沈晏宁，感受到了从心底涌上来的惊慌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