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众人的目光都更加集中的看向受害人的手腕。
段与为忽然皱了一下眉头,几步又走回计算机的前面,晃动鼠标调出图片,将它们并列显示出来。
“绳结的方向?”他喃喃说道。
沈晏宁点了点头,“对,没错,就是系绳结的方向。
“七年前那六起案子中,所有受害人被捆绑在身前的手都被摆成了祷告的姿势,捆绑的道具都是丝带,而且并没有紧紧绑在她们的手腕上。
“方向从左至右,绳结最后系于左侧,就好像是这样——”
他走到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谭梁身后,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抬起自己的双臂,从肩膀两侧划过,慢慢向前伸去。
下一秒,从外人的角度看去,他几乎是将谭大法医拥在怀中。
“?!”谭梁瞳孔地震,站在原地不敢动,结结巴巴地说道,“沈副——这可不兴这样——哥们知道你长得帅,但我可不是——”
“安静。”
沈晏宁低声说道,温热地气体喷洒在他耳后的皮肤上,让谭梁的声音戛然而止。
“……”
谭大法医觉得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些真正的词穷。
沈晏宁修长的手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细绳,用左手的拇指轻轻地将它的一边按在谭梁左手腕上,又用右手拉住绳子的另一边向右扯去,将它灵活的缠绕在法医的手腕上,一圈又一圈,直到最后在他的左手腕边打了个结。
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沈晏宁松开手,向后退开,“七年前的凶手就是这样做的。”
他面不改色,连呼吸都没有变动。
但谭梁不一样,他摸了摸鼻尖,耳朵有些红。
“别不说一声就突然动手嘛——”
沈晏宁挑了下眉,有点儿不解。
段与为这个时候救了谭梁一命,让他从不自在中挣脱出来,“那现在这个凶手呢?”
“对对对,现在这个凶手呢?”
谭梁开始废话练习,他在掩饰自己的尴尬。
沈晏宁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抬手招了招那个从进来就站在一边不说话只顾着记录的小刑警,后者有点儿惊喜,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来,“沈副。”
“抬起手。”
沈晏宁的语气温和,但解开谭梁手腕上绳子的动作却挺粗暴,一拉一拽间就将它从对方的手腕上快速地抽出来。
“轻点,轻点——疼!疼!疼!”
谭梁夸张,富于表现的喊声让小刑警忍俊不禁。
沈晏宁站到他的正前方,将绳子的一边固定在他的右手腕处,扯动绳索,最后在右侧紧紧地贴着皮肤打了个结。
“……原来是这样……”小刑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喃喃地说道。
他刚想要拿笔记录,却发现被系紧的绳索完全限制了他的活动。
他有些求助地看向了面前的人,年轻的眼睛里闪着不知所措的光。
沈晏宁抬起手,轻轻地扯开了绳结。
“沈副,你这就区别对待了啊。”
谭梁忍不住喊道,又装模作样的摸上了自己的手腕。
沈晏宁不理他,“从绳结的方向,捆绑的力度来看,七年前的凶手做着一切应该是包含了某种珍惜和爱意的,他对于伤害她们一事有所愧疚。
“但七年后的这个凶手没有,他对她的态度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垃圾。
“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这前后不一的方式不可能是一个人做的。
“这次的案子应该是模方案,是另外一个人做的。”
“你只根据这一点就下结论,是不是太过于武断了?”
段与为哼笑了一下,冷冷地说道,“我们还需要更明确的物证证明,才可以确定它们到底是不是不同的人作案的吧。”
沈晏宁回给对方一个微笑,并不反驳。
谭梁站在一边,看了看神态从容的上司,没有说话。
虽然他也同样有过这个疑问,但他根据与沈晏宁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的经验来看,他还是选择相信沈晏宁的判断。
“我想去一下档案室,一下当年相关案件的所有记录。”
沈晏宁缓缓地说道,“毕竟我有些强迫症,必须得亲自摸到案子的卷宗才能开始工作。”
谭梁强忍住没有笑出声。
段与为向上翻了个白眼。
只有不明所以的赵秉心说道,“电脑里都有记录的。”
“那边安静一些。”沈晏宁点了点头。
齿轮锁转动的声音回荡在地下室空荡的走廊里,铁质的安全门缓缓拉开,沈晏宁闻到了陈旧纸张的味道。
柠檬黄色的灯悬挂在屋顶,这里面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一些。
沈晏宁走进去,一排排高大的金属制作的置物架映入他的眼帘。
按照刚刚在外面查询到的位置信息,穿过前面几排架子,通过狭窄的过道,来到了存放七年前那六起案子卷宗和物证的地方。
他将它们一箱箱的取出,放在刚进门的长桌上。
搬过一把椅子坐下,仔细地看起来。
沈晏宁的目光凝视着她们胸口的创面,陷入深思。
他闭上眼睛,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徐徐滑动。
感受着线条的走向,他的动作在片刻后顿住。
沈晏宁张开眼睛,在脑海里回忆,这是一颗五芒星,或者说是五颗五芒星。
用木炭烧制而成,绘在胸口。
他拿出电话,拨通了姚法凌的电话,“姚主任,你和刘斐回局里了么?”
“已经回来一会儿了,沈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姚法凌的屁股刚坐在椅子上,接到电话又站了起来。
“我给你传几张照片,你看一下它的走向,是从哪里作为起点的。”
他虽然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但还是要借用高科技技术证明一下才行。
“好,你发给我吧。”
姚法凌又坐了回去。
“谢谢。”沈晏宁挂断电话,又拨给了谭梁。
“沈副?”谭梁应该又开始吃东西了,声音含含糊糊的。
“你从那边电脑里调出所有七年前受害人的胸口创面高清图片发给姚主任,要马上就发。”
沈晏宁在‘马上’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好勒。”谭梁来了精神,“您发现了什么?”
“五芒星。”
这三个字重重地在段与为的耳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