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民求救的时候旁边有女人低声哭泣的声音？”
沈晏宁挑了下眉。
“是，而且感觉是在一个行动的空间的状态。”
蒋大力猜测，他指向音频后半段中一些细小的波纹，“这有一点儿颠簸的感觉。”
沈晏宁想了想，“可能是在汽车里。”
“为什么？”刘斐有些诧异。
“你听它前面那些波纹，有汽车快速行驶的声音，还有鸟鸣和树叶翻动的声音。
“你想象一下可能同时出现这些声音的空间，会是什么？”
沈晏宁反问道。
“汽车……快速而过……树……”
刘斐凝神想了想，片刻后，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在高速路上？”
沈晏宁点了点头，“这个可能性最高。”
他又问向蒋大力，“大力，能分析出他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空间里么？
具体来说就是他打电话的时候是在车的后备箱还是在车的车厢内？”
“稍等，我看一下。”
蒋大力重新坐回电脑前，再次操作起软件，分析声波。
这一次他测试的是波纹的弹回时间。
“看这个弹回时间，应该差不多是在一个不太高的小空间，看起来是后备箱的可能性更高。”
他指了指新出来的波纹结果，从上下前后的数据进行了大概的分析。
沈晏宁沉默了一下，“刘斐，去查一下昨晚有高速公路和飞机低空飞过的地方，而且还要有土路。”
“好，我现在就去。”
刘斐转身离开。
沈晏宁凝神思考了一会儿，缓缓问道，“大力，你说如果你的女朋友或者是老婆一直背叛你，给你戴绿帽，你会怎么做？”
蒋大力微微一笑，漂亮的娃娃脸上透出一丝懵懂的天真，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窖，像是一颗裹了蜜糖的毒药，“那我当然会让他生不如死。
“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虚伪，是个坏蛋，是个疯子，孤立他，排挤他。
“然后我会站在他的身边，维护他，让他觉得我是他的希望，是他的唯一。
“然后我在结束他。”
“真的？”沈晏宁微微侧头，看着他，目光深沉如水。
“当然不，开玩笑而已。”
蒋大力耸了耸肩，认真地说，“如果她那么做，我得先试图挽留，如果挽留不成，那就只能选择分手或者离开了。”
但是沈晏宁没有说话，只是仔细的看着他。
“沈副，你不会是信以为真了吧？”
蒋大力垮下脸。
“我昨天看了小丑啊！这不在即兴发挥一下！我可是个警察啊。
但是沈副，你经常破案会不会也把自己带入到罪犯的角度去看问题？”
沈晏宁没有回答。
蒋大力当他默认，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沈副，我能不能问你一个我想了很久的问题？”
“好，你问。”沈晏宁终于出声。
“我一直在想，我们这样夜以继日的分析、追踪与围捕犯罪分子的方式，到底与那些同样分析、追踪与狩猎受害人的凶手们有什么不同？”
蒋大力皱了皱眉，好看的娃娃脸显得愈发惹人可怜。
就像是孩童遇到了超出他们认知的难题一般，露出几分委屈和不解。
沈晏宁看着他，不答反问，“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有点儿麻木。”蒋大力想了想，“但是又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和愤怒。”
“……这就是不同。”
沈晏宁转身，走出声频分析室。
这让他错过了蒋大力看着他的背影时，露出的异常专注的神色。
沈晏宁回到办公室，翻看起每个人的证词。
差不多这一小天的时间，包林音那边都没有接到绑匪打来的电话。
这与以往的绑架案有所不同，但并不意味着这是件好事。
相反，可能更为糟糕。
一般情况下，绑匪如果不打来索要赎金的电话，都意味着被绑架的人很可能已经死亡。
当然，这个前提是项民所遭遇的是一宗绑架案。
临近傍晚，天色渐渐暗下去，去调查高速公路上被抛弃在高架桥下的女尸案的商众一行人回来了。
“怎么样？调查到了什么？”沈晏宁拿着笔问道。
“摔下去的时候撞坏了脸部线索，现在还没有查到尸源。”
商众挠了挠头，颇为年轻还带着一点儿大学生气息的面孔，正是那个前几次被沈晏宁撞见他晕血的小警察。
“不过，谭主任说死前她有过性行为，身体里还有残留物。
“要做个DNA分析，看看能不能有匹配上的。”
他拿起杯子，走向饮水机。
“性侵案？”沈晏宁接着问道。
商众转回来，走到座位上，仔细地想了想，“不像，她衣服都是完整的，鞋子也好好地穿着。
“没有什么挣扎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说她是从高处摔下去的？”沈晏宁皱眉。
“因为她的脸花掉了，也没有什么其他伤。”
商众看过来，“所以我猜她是摔下来的。”
“她穿的什么鞋子？”
“乐福鞋，还是那种浅盖的。”商众的记忆很好。
沈晏宁沉默了一下，“老谭怎么说的？”
“谭主任说要等进一步尸检才知道。”
“商众，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在晚上去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高速高架桥上？
“然后她是在什么样的状态下失足摔下去的。
“一个活人意外高坠的时候会有尝试自救或者本能反应的挣扎，尤其她还穿着那样的鞋子，蹬踏间怎么可能还会完好的穿在她的脚上？
“脸部有伤，也不一定就是高坠形成的，也有可能是被人故意破坏的，为了不让你们追踪到尸源。”
沈晏宁俊美的面孔异常严肃，褐色的瞳孔明亮如刀，十分犀利的劈在初出校园的小刑警身前。
“你在学校的时候，刑侦课程考了多少分？”
商众面上一热，有点儿羞愧的低下头。
声若蚊蝇，“对不起，沈副，是我武断了，没有好好思考。”
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不禁噤声。
连来送晚餐的小高都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氛而变得蹑手蹑脚。
“沈副……闻副局让我送来的。”她壮着胆子说道。
沈晏宁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下来，“知道了，谢谢。”
“那我就先走了。”
小高松了口气，她真的很怕刚刚沈副队也会用那么严厉的口吻和她说话。
不过可惜了，今天不能和他说周六救助站有公益活动的事情了。
“你有事情要说么？”但沈晏宁好像有读心术。
小高有些懊恼，但转过身来的时候却恢复正常。
她摇了摇头，“没有，我正好顺路，就帮后勤的同事拿过来了。”
沈晏宁点了点头，目送女警身形苗条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处。
才想起来这周六流浪猫救助站似乎是有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