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宁平静地回看过去，顶流偶像精致而锋利的下颌线微微上扬，嘴角弯起，眼尾上翘的桃花眼半眯起来，是个十足的挑衅动作。
他在笃定警方无法推测出来全貌。
他还不知道刘行舟就在隔壁。
有点儿意思。
沈晏宁坐了回去，微微一笑，温和挂在脸上，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你和关灵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大概两、三个月以前吧。”秦衍伸出自己的右手，翻过来，垂眼看着上面的纹路。
“你们开始的时候，我想正如偶像与粉丝发展暧昧一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感情上吊着她，享受着她带给你的偏爱，不主动，不拒绝，也从不承认。
直到有一天，你知道了她是关鸿山的女儿。”虽然是疑问句，沈晏宁的语气却是笃定的。
“这听起来，就好像我是个渣男一样。”秦衍撇了撇嘴，但也没有否认。
“你开始以为她是单身，天真又好骗的富家女，而且非常的爱你，你那个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肯定能够控制的了她，从未怀疑过她会拒绝嫁给你。”
沈晏宁笑了笑，“然而，你调查了一下才发现她原来有一个未婚夫叫杨震泽。”
“你的意思是说我一定要娶她就是为了贪图她家有钱么？”秦衍扬眉，轻哼了一下，“拜托，我又不缺钱。”
“你是不缺钱，但是如果你能和关灵结婚，就可以背靠上领锋化工，再凭借她对你的爱，以及她是关鸿山唯一的女儿，入驻领锋也不过时指日可待。
那时候你的人生走向会比现在更好、更稳、更光明。”
沈晏宁不留情面，说的直白。
“但你见到杨震泽后，即便是你，也难免会觉得自惭形秽。
你开始不确定自己所想的事情是否可以实现。”
秦衍顿了顿，垂下眼睛，没有马上就说话。
他确实对此没有信心。
但不等他调整好心态，沈晏宁的下一个问题就又让他的心脏跳的更加飞快，“你一直都知道最近几个月有私生饭或者说是跟踪狂在跟拍你的一举一动吧？”
秦衍脸色变了几变。
审讯室外的人也面面相觑，谭梁用胳膊捅了捅旁边的刘斐和郁琮，“沈副队怎么知道的？”
“他以前大学时候就是这样的。”郁琮伸手摸着下颌，习以为常，“可以从很多现象的细枝末节，分析出很多我们看不见的链条，然后形成证据闭环，一击必杀。”
“老实说，你如果正常跟关灵交往，真心对待她，也未必不能与她结婚。
但是，你偏偏选了一个最龌龊的方法。”沈晏宁眯了眯眼睛，“这次来长林前，你偷偷把行踪放给了你的私生饭，让他能够在你和关灵约会的客房内放下针孔摄像头进行偷拍，然后等着他来拿摄像头的时候再让对方把偷录下来的内容给你。”
“警官，你的想象力真丰富。”秦衍微笑起来，“就算您假设的是对的，但我该怎么够控制他一定来取呢？”
“只要让摄像头远距离传送的功能失效就可以了。”沈晏宁摊手，“这样，对方就只能来取摄像头配备的sd卡了。”
秦衍沉默了一下，“那我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会把卡给我呢？”
“对于这样的私生饭，你只需要在他取卡的时候等着他就行，并且对他说‘我是出于信任才告诉你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做！’又或者是说‘我知道你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这样做，但是这样我很难过，我是那么信任你，你竟然这么做！’
只要私生没有看过sd卡里面的内容，按照他对你的恋慕之心，就会把sd卡给你。
这么简单的精神控制，对于参演过‘至死不渝’的你来说，不是很简单么？”
至于你想用sd卡里面的内容做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沈晏宁娓娓道来，秦衍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他深吸了一口气，左手与右手交握在一起，两根拇指轻轻转动，勉强说道，“警官，故事蛮精彩的。”
沈晏宁的蓝牙耳机内传来刑警的声音，“沈副，我们查到了那个委托刘行舟的人，叫张雪，是个满疯狂的私生饭。
她这次是无意间得知了秦衍的行踪，所以让刘行舟来偷拍的。
秦衍的本命叫秦水行，出身在一个小村庄，现在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在了。”
沈晏宁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人，在对方挑起眉头时，将笔记本的屏幕转了过去，用修长的手指按了下回车键。
漆黑的屏幕亮起来，视频里的关灵正轻快的跑向房门口。
和她再次出现在镜头里的人就是秦衍，两个人甜甜蜜蜜的往里走，关灵似乎在说着什么，表情十分生动。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关灵便走向洗手间。
秦衍起身将一颗药丸丢入杯子，蓝色的药片快速融入到水中，转瞬就消散不见。
关灵回来的时候接过秦衍递过来的水杯，迟疑了一下，还是乖顺的喝了下去。
十分钟后，变故突发。
关灵像是失去视力一样双手胡乱的挥舞，又像是呼吸困难，迫不得已又将手痛苦的按在胸口上。
片刻后，她的手无力的垂下，变得一动不动。
秦衍震惊之下做了紧急施救，但最后还是无力回天。
他踉跄的退到角落里抱住头滑坐下去，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穿上外套快步走了出去。
十五分钟后，他又再次出现在镜头里，从宽松的外套内拿出一把匕首，刺向关灵的心口。
而后翻动关灵的皮包，拿出手机和钱包，又将其余的东西倒出，散落在地。
最后，他站定在她的面前，拉起薄被，盖在关灵的身上，抱住她失声痛哭。
“别放了……”秦衍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承受这一切。
“你故意的想让偷拍的人回到现场吧？”沈晏宁不为所动，“毕竟还有一套理论是犯人会回到案发现场，当时的花匠就是这样被冤枉的。”
秦衍沉默下去，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
许久后，他恢复如初，黑色的眼睛专注的看着面前的警察，“我其实很好奇，我明明已经带走了财物，你们为什么不往这个方向去查呢？”
“你听过一个理论么？”沈晏宁看着他，有一点儿怜悯之色。
秦衍扬眉。
“马斯洛层次需要理论。
虽然你伪装了现场，想让我们沿着抢劫杀人的方向去查。
但是，这没有办法来解释为什么关灵已经死亡却还要被单刃锐器刺伤胸口这件事。
对于我们来说，只要能够想清楚这一点，也就能够找到你真正的动机。
从优势需要上来说，关灵已经死亡，她当时无法对你造成生命上的威胁了。
那我们就得去考虑她的死亡是不是威胁到了凶手的社会生命需要，即他的尊严、荣誉会因此受到侵害。
秦衍，你也不要太小看警察吧。”
沈晏宁站起来，审讯室内炽白的灯光像水银一样泻下来，把整个审讯室映照的锋利通透。
“我最后有一个问题，你的药品是从哪里拿来的？”
秦衍喃喃说道，“是有一次在夜店玩的时候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从某些人手里能拿到这个。
我没有见过对方。”
“那你们是怎么交易的？”
“沈警官，你刚刚说那是最后一个问题。”秦衍重新笑起来，“你如果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如让我们来做个交易？”
沈晏宁也笑起来，他的手握在门锁上，“私生饭跟着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不用说，我们自然也会查得到的。
还有一点，你觉得关灵知不知道你在水里放了药？”
秦衍猛地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沈晏宁没有等待对方的答案，他走出去关上门的时候看见秦衍露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顶流偶像看着自己的手掌，一瞬间痛苦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