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晏宁把最后一箱书推进客厅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按下蓝牙耳机上的接听键,继续手中的活儿,将纸箱内的书挪到书柜上,“哪位?”
“沈副,谭梁。”谭大法医清亮的声音传来,“你在局里么?”
沈晏宁整理书的手顿了一下,“结果出来了?”
“嗯,尸检的结果出来了。受害人确实是死于猝死,突发性的心脏衰竭,死亡时间应该在前天夜里11点。”谭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激动的心情。
“你不会只是因为这件事才打电话过来的吧?”沈晏宁终于放好最后一本书,“这个在下午案情分析会上就会讲到了。”
“哎!你这人!你别这样嘛,你不想知道受害者是谁吗?”不等对方接话,谭梁爆豆似的说道,“是关灵!关鸿山的女儿!领锋化工关鸿山的女儿!”
沈晏宁皱起眉,领锋化工他还是知道的,是长林乃至全国都很有名的研究新材料及特殊化学品的集团。
如果关灵的死与此有关,那牵扯出来的人和事情都会变得异常复杂和重要,而且也不再是市局所能面对和承担的。
但他又想到那件盖在女孩身体上的薄被,“刘斐他们呢?”
“去关灵的学校做调查去了,闻局也要参加下午的案情分析会……”
“让刘斐他们先不要惊动关鸿山和他身边的人。”沈晏宁打断了谭梁的话。
“为什么呀?你怀疑……”
沈晏宁闭了闭眼睛,受害人身上的薄被与死不瞑目的样子交替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老谭,你做过毒物分析么?”
“如果只是心脏衰竭,在没有其他特殊情况下鉴证那边是不会做这个测试的,你是怀疑有人故意诱发了关灵的心脏衰竭?”谭梁的声音凝重下来。
“你记不记得她的瞳孔扩散的很大,但她三个月前的体检报告是很正常,平时也有注意健身。”沈晏宁敲了敲桌面上的调查报告,“我暂时还没有其他的证据,但以防万一,你还是让鉴定科做一下颠茄生物碱类的相关分析吧。这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谭梁想了想,“最迟明天晚上。”
“好。”
下午一点,市局刑侦支队会议室。
所有参与这次案子的人员都已到齐,刑侦,技侦围坐在会议桌的两侧,就连很久都不直接参与一线侦查工作的闻炳彪也来了,正端坐在了首位。
会议室内没有开灯,投影仪雪白的光柱直直地投递在墙壁前的幕布上。
沈晏宁看了一眼刘斐,后者心领神会,开始汇报调查结果。
“根据对前台入住登记的调查,我们查到了受害人的身份。”刘斐按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幕布上浮现出女孩清秀的面庞,“受害人叫关灵,女,20岁,是本市著名企业家关鸿山的女儿。目前就读于长林大学,生物工程系,大三生。”
“我们对她的导员、同学和室友进行了走访调查,都说关灵性格低调,为人友善,没有富家女的架子。
而且人际关系简单,也从未与他人结怨,唯一的业余爱好就是追星,但也没有什么疯狂行为。”
刘斐顿了一下,露出个微妙的表情。“另外,她其中一个室友说关灵是有一个未婚夫的。”
他又按了一下遥控器,幕布上再次出现一张照片,是个长相俊朗,带着金框眼镜,气质斯文的成年男性。
“这就是关灵的未婚夫,杨震泽。”
下面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谭梁伸过头来,在沈晏宁的耳边轻声说,“这个杨震泽是关鸿山的养子,没想到竟然还是未来的女婿。
你电话里不让阿斐他们接触关鸿山和他身边的人,难道是觉得这次是熟人作案?”
沈晏宁没说话,示意刘斐继续。
“但是,她的室友还说了一件事。”刘斐咳嗽了一下,室内重新静下来,“她们觉得最近两个月关灵的某些行为有些奇怪,说她好像又另外找了一个男朋友。
不过,我们查了关灵的通讯记录,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来证实这件事。”
这一下,大家再次交头接耳起来。
“那她的室友为什么会觉得关灵脚踏两条船,另外找了个男朋友啊?”谭梁看起来既震惊又好奇,八卦气息十足,“总得有些什么迹象才能这么说吧?”
刘斐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关灵的室友王晓婷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们以前经常一起活动,据她说关灵和她的未婚夫只是偶有联系,周末也会乖乖回家,除非是有她喜欢的明星来长林她才会跟着别的朋友去看。
但是最近两个月关灵就不太一样了。
她这段日子一直在和别的人频繁的联系,而且周末的时候虽然告诉室友自己是回家,但王晓婷在却看见几次关灵一个人在距离学校有一段儿距离的位置上,上了一辆私家车,但她肯定那车不是关家的。”
“车牌号她说了么?”沈晏宁突然问道。
“没有,她说她着急去打工就没特别留意,而且这是关灵的私事。”刘斐想了想,“但是我觉得她有所保留。”
“那你再去重点走访一下王晓婷,看看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有所隐瞒,如果真的撞见过几次,就算没有记录下车牌,也不会不知道车辆的颜色和型号。”沈晏宁修长的食指搭在下颌上,说的委婉,“信息科那边可以查一下关灵手机号所关联绑定的社交型应用程序,现在的年轻人尤其是大学生之间,就算是频繁联络也不一定就还是通过大电话的方式。”
“好。”刘斐愣了愣,他走回到座位坐下,刚想问什么,却被闻炳彪打断了。
“那现在通过你们对现场勘查的结果,能不能判断出它的性质啊?”他问所有人,但眼睛却只看着沈晏宁,“晏宁,你来说说看。”
沈晏宁沉默了一下,他看了看闻炳彪,才开口说道,“目前的线索并不多,但可以排除抢劫杀人。”
“根据呢?”
“现场虽然散落了死者的一些个人物品,也没有找到她的手机,但客房内的设备都没有被明显翻动过的痕迹。
而且她的衣物折叠的非常整齐,就放在她床边的椅子上,没有被打开看过,这不符合盗窃案的规律,更像是一种伪装。
所以,我不认为这是一起劫杀案。”沈晏宁的语气是肯定的。
“那你觉得这是熟人作案的几率有多大?”很显然闻炳彪听到了刚刚谭梁说的话。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沈晏宁看回去,与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死者赤身裸体,但她的身体上除了那7道刺伤外再也没有其他伤害,这排除了性侵害的可能性。
她的身体上盖着薄被,薄被上也没有被单刃锐器刺破的痕迹,你们觉得这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