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等富察白青醒来,便只能见到一旁冰凉的床铺,她撇撇嘴,揉了揉腰,高声唤道:“石榴?丹荔?”
崔槿汐带着石榴海棠并几个小宫女进来,喜气洋洋道:“奴婢等恭喜小主,新人入宫,您是头一份的恩宠!”
富察白青满脸都写着理所应当,她看着崔槿汐,得意道:“头一份的恩宠?这恩宠长长久久才是恩宠才对,一时的恩宠可算不得什么,服侍我起来梳妆,一会儿还要过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呢,不能误了时辰。”
崔槿汐心里安稳了些,毕竟自家小主虽然瞧着嚣张了些,但大事上可半点都不耽误,小事上……小事怎么能叫事呢,只要皇上还如昨日一般每月过来几次,那这小事就不是事。
因着富察白青是新人中第一个受宠的,所以膳房和内务府那边也都殷勤的很,这个送了孝敬,那个紧忙把富察白青先前说要换了的花给送过来。
富察白青没关注这些,但崔槿汐却都看在眼里,指挥着底下的小太监将这些都给搬到了各自应该待得地方。
富察白青则是带着石榴和于悠庆到景仁宫给皇后请安。
皇后也没刻意刁难,还保持着自己贤后的壳子没说什么,华妃虽然说了两句酸话,但也因为顾及着富察白青背后的富察家没敢过分,请安倒是平静的过去了。
等富察白青回了承乾宫,就看见苏培盛身边的徒弟小厦子带着不少赏赐正侯在一边,见富察白青回来了连忙过来恭敬道:“奴才给娘娘请安,皇上想着娘娘宫里少了些妆点的摆件,便叫奴才给娘娘送过来,娘娘您瞧是要现在就换上还是先收进库房里?”
富察白青看了看小太监们手里的东西,而后沉吟片刻指挥道:“现在就换上吧,这屏风瞧着不错,摆在殿内,那边那个汝窑的花瓶放到正殿去……”
过了好半晌,富察白青方才满意,给了石榴一个眼色,石榴立刻便上前掏出荷包笑道:“劳烦公公过来这趟了,这点喜钱请公公喝茶,公公可别嫌弃。”
小厦子收了荷包,而后拱手笑道:“姑娘这是哪的话,奴才高兴还来不及呢,还没恭贺娘娘,皇上说了,今儿晚上来娘娘这,请娘娘稍稍晚些再用膳。”
富察白青含笑道:“嗯,本宫知道了,劳烦公公传话跑这一趟了。”
小厦子拱拱手没接话,只说为主子办事不辛苦,而后便带着小太监们离开了承乾宫。
崔槿汐在一旁笑道:“娘娘,皇上晚上过来,娘娘可要叫人去御膳房提前准备着?”
富察白青想了想,而后说:“那就叫海棠去膳房那边走一趟,就说晚上皇上过来,做一道山海兜,再做一道蟹酿橙,如今正是秋季,吃蟹的好时候,旁的就叫膳房那边看着做,别太油腻了,吃不惯那些油腻的,清淡些。”
石榴应声,而后又问:“主子可要去歇上片刻?晚上皇上又要过来,若是不歇上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劳累的很呢。”
富察白青看着石榴嗔怒道:“瞧瞧你这张嘴,赶快去做事吧,小心我将你随手指个御前侍卫嫁了。”
石榴笑嘻嘻的说:“那御前侍卫哪个不是家里有门路自己有本事的,奴婢要真嫁过去那还是祖上积了福冒了青烟呢!”
说罢,便一溜烟跑没了,叫富察白青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最后只恨恨道:“瞧瞧这嘴,我倒管她不得了,快扣她一月银钱叫她长长记性才是。”
崔槿汐可不敢接话,毕竟人家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主仆,自己顶天就是个刚刚得了信任的,哪敢插进去说话,只笑道:“这才能瞧出小主与石榴感情好呢,若是感情差些的哪还能开这样的玩笑呢?”
富察白青赞同道:“不错,石榴丹荔日后都是要嫁人的,到时候看看她们喜欢年轻的举人秀才还是相中御前侍卫,等到时候海棠茱萸她们年纪大些,若是想嫁人我倒是也不介意帮她们找个好人家,再怎么也伺候我那么多年了。”
崔槿汐笑道:“小主心肠好方才想着这些。”
富察白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己的确心肠好没错。
美滋滋的小歇了一个时辰,而后富察白青便带着石榴到御花园散了会儿步,碰上了敬嫔后倒是跟敬嫔说了两句话,二人一个为人温吞但心细如发,另一个只要不随意招惹也是个好哄的性子,凑到一起倒是能聊得来,没起什么争执。
敬嫔看着富察白青远远离开的背影,只微微叹气,这宫中若是有皇上的宠爱还好,若是没了皇上的宠爱,有个孩子也不错,但是若是两个都没有,那这日子怕是就难过了。
敬嫔身边的宫女担忧道:“娘娘?”
敬嫔摇摇头,叹气道:“昭嫔当真受宠啊,只是这宫中,当真会有人一直如此受宠下去吗?”
敬嫔瞧得出来,昭嫔的性子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内里兴许比华妃还要狂妄,但她是个不爱惹事的,在宫里跟谁都不算亲近,便也没将这事说出去,只心里叹息这后宫日后怕是更加不安宁了。
“皇上驾到!”苏培盛的声音在永寿宫外响起,富察白青起身娇声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您瞧瞧,臣妾特意叫御膳房做了清淡的饭菜,您看看可合胃口?”
因着屋外的微风吹过正零零散散开着的茉莉花,所以殿内满是清雅的茉莉花香,初闻时察觉不出,可只要等你发现,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被这香包围,无处隐藏。
雍正看着面前这个丝毫不怕自己的女子,无奈道:“你倒是不怕朕。”
说着,雍正自己又夸赞了几句富察白青用了心,当真是辛苦了,叫一旁的苏培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皇上还问怕不怕?就这怎么可能害怕?
富察白青瞥了雍正一眼,轻笑道:“难不成皇上想叫臣妾怕你不成?”
说话时,富察白青还勾了勾雍正的手,让雍正摆不下去威严的神情,只能无奈表示自己从未这样想过。
用膳时富察白青也不讲什么三不食的规矩,觉得桌上哪个更好吃就拿起公筷给雍正分享,雍正前些日子刚被皇后说教一通,如今在富察白青这里吃着舒心自然也就开心了不少。
昨日直入正题,今日因着刚用过膳雍正倒是颇有闲心,边跟富察白青聊富察白青家中,边想着怪不得富察白青与宫中人这般不同,原来是家中的关系。
想到这儿,雍正不免问道:“若是你家中有一妾室将孩子交给你额娘抚养,那妾室可会亏待孩子?”
富察白青满脸不解:“亏待?做额娘的怎么会亏待孩子呢?我在家中我额娘每月都要拿钱给我做新衣裳买新首饰,嫂嫂们还会亲手教我管家理事,虽然我始终也学不会。”
雍正坚持道:“那若是当真有这样的人呢?”
富察白青笑了,“父母不慈为何一定要儿女孝顺呢?就连孔圣人都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的话,若当真有这样的人,做父母的如何,当子女的就同样返还回去不就好了。”
说罢,富察白青又道:“我们府里庶出子女都是交给我额娘教导的,也没见到哪个真心心疼孩子的姨娘说这样不好啊,兄长们各个都出息呢,好几个姨娘都跟着兄长出去另外开府了。”
雍正刚刚发现自己多年困惑不解竟然如此简单就被解决,转而又被富察白青的话惊到了。
“富察大人没遵循父母在不分家的规矩?”雍正满脸惊讶。
富察白青摸了摸肚子,觉得自己消食了,便拉着雍正到了床榻边,轻笑道:“规矩不都是人定的,皇上别这么古板嘛,灵活变通才是正确的呀。”
说罢,就勾着雍正上了床,叫雍正没了精力去问这问那。
毕竟当个笨蛋也的确有些困难,只能说,笨蛋美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富察白青一脸盛宠十日,就连华妃看着富察白青的眼神都不对了,皇后更是明里暗里劝说富察白青要贤惠。
富察白青坐在敬嫔后面,紧挨着曹贵人,听了这话只笑道:“皇后娘娘这话真是折煞臣妾了,臣妾是妃妾,只知道皇上来了要好好伺候,哪敢叫皇上不开心呐,这劝皇上雨露均沾,一向都是正妻的责任,臣妾可不敢贸然说这样的话,不然那不就是逾矩了吗?”
说这话时,富察白青看上去恭敬,但瞧着那样子倒是比华妃还要嚣张三分,叫皇后都气笑了。
“妹妹这话倒是有两分道理,但你我同为后妃,更应懂得却辇之德才是,这总是霸占着皇上一人,那可是大大的善妒,若是传出去,富察家女子这名声,怕是不好了啊。”
曹贵人在一旁看上去是为富察白青说好话,但实际上却是明里暗里说你要是不让皇上去旁人宫里,你就是善妒,你的名声不好宫外你家族的女子名声也好不了。
富察白青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当下就起身给了曹贵人一巴掌,而后吹着自己微微泛红的手,得意道:“在这宫里,皇上就是最大的规矩,你若是再敢说一句我富察家的教养,那你的女儿也不必留在你身边了,我瞧着敬嫔就是个不错的人选,温柔和善,还喜欢孩子。”
富察白青说罢,便对着皇后行了个礼,而后笑道:“臣妾突然想起来宫里还有事,便先告退了,皇后娘娘与众位姐妹若是有空那边聊着,毕竟臣妾还要伺候皇上,没工夫闲聊呢。”
说着,就扶着身旁石榴的手转身离开了。
曹贵人捂着自己的脸,头发有些散乱,就连头上的首饰都掉了两支,一旁的华妃脸都黑了。
宫里人人都知道曹贵人与丽嫔是她的人,昭嫔今日敢打曹贵人,那就是打她的脸,看来也不用顾及什么富察家了,大不了到时候让出些功劳也就是了,昭嫔留不得,如今不过是个嫔位就敢如此嚣张,焉知日后她成了妃位会不会骑到自己头上!
皇后更不必提,勉强维持着自己身为皇后的威严叫众人跪安,回了内殿则是摔了手中的茶盏,满腹怒火咬牙切齿的说:“姑母还说她富察氏是个蠢货,好拿捏,日后我把她生的孩子抱在身边是个保障,什么好拿捏,如今接连受宠数日,除了她旁的新人都不曾侍寝,就连华妃都分不到汤喝,本宫不过训诫两句,她竟然敢当着本宫的面打曹贵人!当真是无法无天!”
皇后心里跟华妃一样,都知道昭嫔留不得了,毕竟昭嫔年轻,身子也康健,若是当真留了对方,若是有了身孕,那皇后当真是能呕出一口血来。
曹贵人更不必提,她虽然聪明,但并不受宠,被富察白青一番警告,整个人都缩起来了,就怕自己再惹了富察白青不满直接把自己的女儿抱走。
一直等华妃怒斥温宜的抚养权在她手里,富察白青没有资格抱走温宜后,曹贵人这才回神开始为华妃出谋划策。
敬嫔出了景仁宫回了咸福宫后,只觉得自己忘不了温宜的样子,她问着身旁的宫女,轻声说:“你说,要是我投奔了昭嫔,她能不能为我抱个孩子呢?我不求皇子,公主也好啊,温宜就很不错!”
语毕,她又泄气道:“罢了,如今昭嫔这般动作,皇后跟华妃怕是容不得了,我再看看,再看看……”
皇后和华妃都如此不可置信,更不用说旁的新入宫的后妃了。
沈眉庄带着安陵容到了碎玉轩,看着甄嬛病怏怏的样子,叹道:“你是清净了,你不知道如今外头闹成什么样子了。”
甄嬛不解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沈眉庄解开斗篷,坐在甄嬛身边,安陵容坐在绣凳上,二人一言一和便将如今昭嫔的风光描述的清清楚楚。
沈眉庄就坐在曹贵人后边,将昭嫔打人时的样子瞧得清清楚楚,摇头叹气道:“谁不知那曹贵人是华妃的人,我冷眼瞧着,莫说是华妃,就是皇后的脸都黑了,宫中可是有规矩的,莫说是宫妃了,就是普通的宫女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就伤了人家的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