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王礼本欲四人携手同行,宋映川找了个借口便没有与二人同行。陈树俊也就近客栈落脚,答应了冯老汉,次日上午将会抵达上河村,前往山里一探究竟。
散开之后,宋映川便莫名其妙的有些忧心忡忡。宋映川御空飞行,落在了一夜之间死了十一人的村子山头。
而此时这小小的村子,火光冲天。几栋几栋连起来的房屋,如一团团高高窜起来的篝火。
草坪上一个木桶静悄悄的立在那里,在周围的火光中它没有燃烧起来,显得十分不合群。
而此时一位满脸泪水的少女一手死死捂住自己嘴巴,不发出任何的细微声音,他怀中还有一位脸色煞白的男童,嘴巴也被他的姐姐死死的捂住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木桶有一个洞,洞口不大却有火光透过那个洞,在男童脸上留下一个光团。
村子出奇的安静,火势蔓延极多,只有风将燃烧的房屋吹地呼呼作响,与木材燃烧的咔咔声响。
少女透过洞口看向冲天火光,与一地的死尸,少女轻轻呜咽都没有,只是默默的流着泪水。
地上的尸体,昔日里全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同乡人,如今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地上。而更为可怕的是,他们不仅只会趴在那里,还有会再次站起来的……
忽然少女见到一位背着他们摇摇晃晃行走的男子,就那样梗着头,从地上的尸体上走了过去。
少女紧紧捂着嘴巴,只敢以眼角余光看着着桶外的世界。
忽然那行将就木的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头……转过来却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整张脸皮已经被啃食大半,没有几寸皮肤是完整的……
少女全身肌肉紧紧绷紧,一下子冷汗便起来了。少女矮下身子不敢多看一眼,她只是死死的抱着自己的弟弟,二人都没有敢发出一丝声音,只有极其细微的压抑呼吸声……
少女感受着手掌有弟弟的泪水流下,少女便流泪更多,只是依旧没敢发出一丝声音。她只是将弟弟的小脑袋埋在怀里,清晰的感受着自己沉闷清晰的心跳。
许久之后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少女便怯生生转头看向洞口……
而木桶外,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正直勾勾看着那个木桶上的洞,与少女对视时,露出鲜红牙齿,诡异瘆人的笑着……
少女转过头去,死死抱住自己的弟弟,终于压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姐弟两人相拥而泣。
忽然一道火光将村子照耀的愈发明亮,那已经异变村民的头颅便滑落在地。
而此时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桶外。
少女听到动静,转头就看到宋映川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宋映川挑起木桶,看着那对相拥而泣的姐弟两人。宋映川环顾一周周围的死尸后,沉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少女只是死死抿着嘴,不断地用力摇着头。
而此时,地上一位已经死了不久的村民,以一个极其别扭的扭打着姿势站了起来,而那双眼睛已经红的如发光的宝石。
宋映川只是默默看着他一步步站起,睁开那双猩红眼睛,而那起身的尸体看见宋映川三人后,就笑了起来。只是笑的极其僵硬且渗人……那是魔鬼的狞笑……
而后那行尸就朝着宋映川狂奔而来,口中怪叫不断,张牙舞爪。
宋映川冷下眸子,一个足心蹬正中行尸面门。行尸便倒飞出去,落在不远处的杆子上,腰板都反向对折了,而落地之后的行尸,摇摇摆摆起身后便又站起身。
宋映川又是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那行尸落地后再次奔向宋映川。
直到宋映川一道火光照下,落在那行尸头顶,将其烧得灰飞烟灭。
而此时,四面八方都已经聚集不少行尸,个个如狼似虎的盯着宋映川三人。
片刻之后三人已经被行尸团团围住,而这些都是昔日里正常的村民,如今村民们已经全变成的行尸,而他们的目标极其明确,要以最快的速度,最残忍的撕咬,将几人啃食殆尽。
少女抱着弟弟紧紧挨着宋映川,宋映川捏着少女的肩头,跃上一间还未燃烧的房屋屋顶。静静地看着围拢而来一众行尸,只是他们的哀嚎咆哮,无不让三人头皮发麻。
这时少女也认出了这位神通广大的男子,就是邻村上河村的宋映川,那个平日里冷言少语的宋映川。少女抽泣说道:“宋大哥,村子里可能已经没有活人了。”
宋映川点点头,随后便一跃而下,落在尸群之中。而那尸群,如已经饿了十几天的饿狼,看到了一头奄奄一息的猎物,所以行尸快速的向宋映川聚拢而来。
宋映川一脚踏地,便有一股极其狂暴的气息自他脚尖四散开来,而那些聚拢而来的行尸也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四处飘落在地。
此时宋映川站在一个小坑之中,他眼角余光落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行尸身上,那具行尸眼中似乎还留有些许清明,只是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宋映川走到那人身旁,一手按在那人肩头,那人身子一机灵,转头见到宋映川之后,迟疑了几息就逃跑了。
宋映川瞬间全身燃火,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落在那人的前方。随后一掌便将那人推回尸群中央。
之后宋映川捡起一块罗盘,交给那位站在屋顶的少女,要她只管努力敲锣。在得知是要引出所有的行尸之后,少女脸色一下子便极其难看,却还是照着做。而宋映川则已经御空离开,只说那姐弟俩人放心便是。
小男孩则骑在茅草屋房梁之上,紧紧的揪着自己姐姐的衣角,听着那些震耳欲聋的锣声。
少女全力敲击,而整座茅屋已经被张牙舞爪的尸群围得水泄不通。少女脸色愈发惨白,只是看到在熙熙攘攘的尸群中被挤的摇来晃去的几个人,少女泪流满面,敲锣之声也愈发大声。
尸群中,有她的爷爷奶奶,也有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她的弟弟妹妹。而他们则是掩护他们姐弟才被尸群淹没的,如今他们也成为了尸群的一员,没能逃出了弟弟妹妹也不例外。
他们就那样直勾勾盯着屋顶姐弟俩人,只是远远没有其他行尸那般狂躁。而有些行尸,已经开始了爬楼,目标正是屋顶两人。
这时一道蓝色银光刹那之间就贯穿整座村子,如一道划过天穹的流星留下长长的拖尾。
而那蓝光落在了村子中,落在了尸群里,就当那耀眼蓝光消失之后,便是水漫全村,宛如千年不遇的滔天洪水,倏忽间便淹没了村子,此时所有行尸都已经被水淹没,只有一个头颅浮在水面上。
宋映川双指掐剑诀,一道极其细长而迅疾的淡蓝色光团便激射入水,仅仅几息之后,整个小溪寨便完全冰封,如一块雪山之上的巨大冰块。
小溪寨不论高矮,所有人都只余一个头颅在冰层之上,只是脚下的冰层厚度因人而异。
就在这短短几息之间,宋映川已经搜遍全村,如今还能算是人的,真只余下这姐弟二人。
宋映川落在茅屋之上,脑中天旋地转,随后一口血箭喷射而出,倒在了茅屋之上,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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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云舒与爷爷回家极晚,月夜如墨。
冯云舒将庙里求来的符箓取出,推开了奶奶的房门。
老妪只是躺在床上,也不言语,就是有些瑟瑟发抖,将头埋在被窝里,没有去打量推门而入的孙女。
冯云舒熟络的端来一盆热水,轻轻呼唤道:“奶奶,我和爷爷为你求来一张符箓,高僧说了,这是一张可以保平安的,可珍惜嘞。”
老妪声音颤抖,支支吾吾的,没有什么回应言语。
冯云舒只是自顾自洗着毛巾,她的奶奶从山里回来后就极其不正常了,除了明显的惊吓过度之外,总是带着几分邪门的感觉。
少女感到一手按在自己肩头,便笑道:“奶奶,看来这县里的石庙还是灵验的,爷爷可担心了。”
只是身后老妪却不做任何回应,冯云舒微微扭头,就看到一只漆黑尖锐的手掌按在自己肩头,还轻轻的揉捏着。
猝然之间,冯云舒便面白如纸,再难看到一点血气,那只尖锐而漆黑的手掌,怎么就能是人的手掌,而这房间里,就只有她与自己的奶奶!
冯云舒身子一阵晃动,原来老妪已经在嗅着自己的脖子。
冯云舒艰难僵硬的转过头去,就见到老妪死死的盯着自己,老妪眼如夜行凶狼,两眼猩红瘆人,口中还呜呜呜的发出低沉沉的吼声。老妪头颅扭来晃去,只是动作极其木讷,如豺狼嗅着未知的气息,极为好奇。
随后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冯云舒的脖颈咬去。
“砰!”
只见老妪在一声闷哼声中重重砸在墙上,宋映川就立于冯云舒身侧,短暂的昏迷之后,他便匆匆赶回。
门口站着一老汉,他脸色铁青。
宋映川一手抓起冯云舒的肩膀,脚尖一点便向后划去,还顺手将冯王礼也一并带出院子。
就在三人撤出屋子之时,老妪也飞奔而出。而这位将近花甲的老妪,动作却极其迅速,看着三人便张牙舞爪扑了过来。
宋映川一手掐剑诀,小院内的进中便一道水柱迅疾飞出,将那老妪完全困住,再由一道蓝光激射如水,围绕老妪盘旋游走的井水,悉数化冰,将那老妪困得死死的,只留下咆哮不已的一个头颅露在冰块之外。
冯云舒先是看了一眼脸色极黑的爷爷,又看向了一言不发,面露虚浮的宋映川,二人都不言语,少女一下子便崩溃大哭哭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啊,不就是去了一趟山里吗?怎么就这样了。到底怎么回事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呜呜呜……”
与此同时,一位少女牵着一位男童怯生生的跨进了冯王礼家的院门,看了一眼同样被冰冻的老妪后,少女小心翼翼问道:“姑奶奶也……”
“小夕?你们俩……”
冯王礼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映川说道:“小溪寨,仅存的两人。其他人,都变了……”
冯王礼大惊失色道:“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
宋映川摇摇头,“这可能是一种毒,至于是什么毒,一旦感染,基本就是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这远远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一旦感染之后人变兽,还极其凶悍,见人就咬,被咬之后的人,便会同化,也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其实宋映川先前在小溪寨确实昏迷了一会,只是在他醒来之后他便想到之前冯云舒的奶奶也去过山里,而且还受到惊吓,这就很难摆脱嫌疑。醒来之后的他可谓一路风尘仆仆,而那仅存活的姐弟二人也被宋映川带到上河村,所幸来的早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冯云舒走到宋映川身前,乞求的看着宋映川,呜咽道:“宋大哥,我知道你神通广大,可是这该怎么办才好,怎么办奶奶才会……才会恢复过来,看着现在的奶奶,我很害怕……”
宋映川只是蓦然摇摇头,少女便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上,轻轻呜咽起来。那对姐弟本已经早早哭得双眼通红,此情此景姐弟二人就坐在冯云舒身侧轻轻地抹着眼泪。
冯王礼忽然想到什么,急声道:“小川,赶紧跟我去看看,或许还有一个人,也成了这般行尸。”
宋映川眉头一皱,这才想来上河村有两人未归。二人几乎飞奔下山,在一户小院外停下步子。
院门大大方方的敞开着,院内正房的门也开着,只是夜太黑,二人都没能瞧见屋内的景象,只看得见七零八落的家具。
宋映川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
宋映川几乎摸黑跨过了那道门槛,冯王礼紧随其后。
二人几乎同时看待了那位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汉子,二人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直到二人都略微可以借助一点月光,可以看得真切些。
冯王礼眼神放大数倍,立马呕吐起来。
已经被掏空了村夫,就那样在死前留下了一张惊恐万状的表情。
二人都屏住呼吸,在院子内拼命寻找着消失的那位已经异化的村妇,可将小院彻底寻遍之后,也没能发现那位村妇。
寻找完最后一间房间之后,冯王礼心里一咯噔,这位行尸村妇如果已经悄摸爬进某家熟睡的人家里,那该是真正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