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星闭上眼,头才沾上枕头,困意顿时如潮水般袭来,她握紧段均言的手,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眼见路星星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段均言心中却是如浪潮汹涌,今晚的事,犹如多年前那段晦暗时光的重映版,无不在冲击着他的崩溃防线。
他低下头来,在路星星额头上印了吻......许久......
路星星在彻底地落进梦乡前,听见了段均言微小的声音,他说,晚安......
——
段均言轻手轻脚地从卧室出来,随后一个人到厨房安安静静地吃着剩余的饺子。
饺子已经凉透,但段均言并不在意,他两三口吃完自己盘中和路星星碗中的饺子,之后将所有用过的碗筷洗净放好。
一切完成之后,段均言打开厨房冰箱看了眼,里面除了些速冻的饺子馒头,再无其他。
他叹了口气,无奈关上冰箱门,这才退出厨房。
临走前,段均言在客厅看到纸笔,他拿着坐在沙发上想留个备注,结果从白纸下面看到了路星星笔记。
他将笔记拿出,上面写着宋初、路南安、路向枝等等好几人的名字,这些名字之间用箭头连接着,他仔细看着,发现路星星竟然在上面写了自己亲生母亲苏锦的名字,更令他震惊的是,宋初和苏锦两人居然是好朋友的关系。
段均言顺着箭头看着,意外的在苏锦的另一侧箭头看到了林淮远三字。
林淮远?
段均言不明,这不是他的舅舅吗?
他一一看着,脑中突然就闪过灵光,林淮远的初恋......不会就是苏锦吧!
在他还小的时候,他便在无意中见过林淮远卧室中的照片,那是林淮远和一个陌生女生的合影,他曾问过他们二人关系,林淮远说,那是他的初恋。
彼时他看不懂林淮远眼中惆怅,又恰逢外婆一直催婚,所以他就一直催促着让林淮远快点把女朋友领回家。
现在想来,那照片里的女生与路星星好似有七八分像,而且......那个时候,苏锦其实已经去世了吧。
——
梦,深不见底。
传说梦越深,越能抵达心底恐惧之处。
路星星回到了自己的高中,门口金色的南宜中学四个大字无不在显示这所中学的豪华,凡在这里就读的,家里都是非富即贵......除了她。
她的养父何求实是个生意人,对她也好,可自从高中起,家里的产业便渐渐不如以前,她从何父与别人的电话中听过,他说,要趁着现在还有家底,赶紧投资新行业。
那人也同样认同何父的话,甚至还扬言他们是站在时代的风口,可遇不可求......
她不知道他们是投了什么产业,只知道,何父创业失败,投资的那些资金一大部分都被他的合作伙伴卷走,不仅如此,接踵而来的,还有一大笔债务。
于是她一下从天堂落入谷底,跌了个满身伤口。
人也从高傲自信变得自卑害怕。
家中关系再不复从前和谐,白天黑夜,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上门讨债,她将自己关在房间,听着屋外所有人的大吵大闹,直至在一次赵晓丽和何求实的大吵中,她才终于知道,原来她根本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可她不在意,过去的那些美好相处深印在她脑海里,她拉住他们的手,她说她永远都会陪在他们身边。
但是,赵晓丽拨开了她,他们将家中发生的一切不幸怪到了她的头上,他们说是她害的,如果没有她,家里肯定就不会破产了!
事情的起因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即便她什么都不知道。
在南宜中学上完这个学期的最后一节课之后,她安静地在宿舍收拾完自己的东西,那些舞服、舞鞋......她依然如珍宝似地装进行李箱中,然后一个人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离开学校。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拖着行李走入巷子,阳光很快就在她身后消散,夜色布满了她前行的路。
这里与原本的家大相径庭,墙边偶有被摔碎的酒瓶子,又或者是随处乱丢的垃圾,在这么一个大夏天发出了阵阵恶臭。
路星星埋头走着,巷子很深,害怕充斥着她内心,于是她不自觉地就加快了脚步,想快点走出这条巷子,可还未等她走出几步,拐角处的人影拦住了她的去路,夜色很深,她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
她默默地绕路,想从他们旁边快速走过去,但没走几步,在擦身而过时,有人大手扯住了她的裙子,尽管她穿着安全裤,可那手却肆意大力地抓在她腿上。
路星星急忙后撤,她将裙子往下拉着,心中害怕,双手拉着行李箱就想快点跑走。
可行李箱又重又大,即便是跑,她也没有跑得很快,那些人在她身后大笑着,笑声穿透了整条小巷。
她噙着泪,脚上速度不减,眼见下个路口就要到了,后面那些人却是冲了上来,握住她手,直接将她推在地上,她又踢又喊又叫,可还是耐不住身上那人力气,下身裙子一下就被扒拉下去,周围人发出一阵哈哈笑声。
那笑声刺耳,她挣扎着,用尽全力,拼命去咬、去踢,这些行为似乎惹怒了那人,她被扯着头发甩在地面,脑袋顿时一片嗡声作响,红色血液从头皮缓缓渗出......
笑声截然而止,周围人中有人蹲了下来,拿着划亮的手机屏幕来照她,在看到地上的血迹之后,压在她身上的人出了声,他问:“死了?”
“好像......没反应了?”
路星星睁着双眼,头后是流出来的一滩血迹,那些人以为出了人命,纷纷作哄鸟散,连着压在她身上的人,都慌乱地从她身上起来、逃离现场......
噙在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滴在了她的血迹里。
这里没有人经过,路口的灯光又极其微弱,她呆眼看着天空,小巷子上的天空非常有限,上面没有云彩、没有星星,甚至......连月光都照射不到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