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各地官员收到消息,就派底下的人陆续张罗起了本地的厨艺比赛。
选出最拔尖的厨子,送往江南,进行最终的角逐,最后将有可能在大兴皇帝跟前露脸,亲自做菜给他品尝!
这一场盛事,全大兴的百姓很快知晓,无不奔走相告,翘首以盼,激动又忐忑。
很多无法参加科举跨越阶层,却想全家鸡犬升天的普通人都盼着这次难得的机会,鲤鱼跃龙门一下。
奈何这场比赛门槛极高,哪怕以个人的名义参加,也得是远近闻名的厨子,还须得有当地里正和族老共五人作保。
到底是给皇帝做菜,即使不一定能走到他面前,但参加之人必须身家清白,直系亲属不得有任何作奸犯科的前例。
否则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不仅诛九族,就是那些作保的人也死罪难免!
而以酒楼的名义参加,该酒楼在当地也要有不小的影响力才够资格,要不什么野鸡酒楼都来参加,人员众多,时间又短,忙不过来。
何况野鸡酒楼为什么是野鸡酒楼,要是厨子好,那还能是野鸡酒楼吗?
从这点上,就能筛选掉绝大部分的酒楼。
一番挑选下来,最后真正能够参加的人寥寥无几。
据许梦筱所知,整个洛城也就十家大大小小有名气的酒楼和二十来人,共计五十多人获得参加资格。
不过全大兴有三十八个行省,每个府城若有五十来人,也有上千人了。
因而官府的筛选和比赛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许梦筱并不担心自家酒楼连最初的关卡都过不了。
就将重心放在了接下来的子寒科举上。
农历四月初三,癸巳年宿县县试准时举办。
许梦筱一家没有一个人缺席,哪怕在姚虞村忙着弄作坊的陆里正,全都齐上阵替许子寒送考。
许子寒也不紧张,反而感到自己背负的责任重大,一定要考个不错的成绩,才能对得起家人的付出和期待。
“娘,陆叔,大姐,二姐,姐夫还有海哥,我进去了。”
“进去吧,别害怕,无论结果怎么样,都没关系。”陆河温润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许子寒顿时抿了抿唇,看向其他人,大家无不点头,认可陆河的说法。
一瞬间,少年眼眶差点酸痛得掉下泪来,“嗯,我不怕!”
许梦筱看着他毅然走进考场的挺直身板,恍惚间,仿佛看到上一世的子寒,心头涩然又释怀。
子寒,你看到了吗,这一世,你过得很好。
还是那么的有担当,又不失孩子气,背着我们,没准又在悄悄抹眼泪了吧。
县试一考五场,每场内容各有不同,涉及到四书文、五经文,都是很基础的东西,许子寒早已经倒背如流。
他记性不错,脑瓜子又好,别人花几年消化的知识,他半年下来就已经吃透,连陆河跟孙夫子都夸他聪明,这次的县试他并没有压力。
抱着这份信念,过搜查,验身份,找到自己的座位,见到主考的是曾来过陆家的知县宋刈。
这时,宋刈还朝他轻轻点了下头。
许子寒的脊梁骨立马挺得更直了些,有朝一日,希望自己也能像他这样,成为一名官员,为家人撑起一片天……
这么想着,他磨好墨,刷刷刷地在纸上作答起来。
巧合的是,这次许胜杰的座位就在他的斜对面,许胜杰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埋头奋笔疾书、脸色舒展的样子,好似碰到的题目都不过尔尔。
可许胜杰写着写着却感到艰涩了起来,怎么回事,这些许子寒都会?
不,他一定是装的,他才学多久啊就敢和自己比,不是说只有不会的人才察觉不到题目有多难吗。
或者他皱眉叹气的时候,自己正好没看见。
“没错,一定是这样!”许胜杰给自己打着气,又忍不住看了看其他人的反应。
见不少人都在唉声叹气、脸色发苦,他顿时放心了不少。
这么看来,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许子寒的问题。
许胜杰咬了咬牙,又有些得意,许子寒,你就等着完蛋吧!
考完一天,紧跟着又是一天,每日凌晨就要爬起来,搜查需要不少时间。
好在县试就是一个县里符合条件的读书人参加,统共不过百来人,流程走得极快。
第二日,陆里正便跟着陆海回了姚虞村,家里有太多的事走不开,他看子寒的样子无需操心,也就放心地走了。
其他人跟着许子寒住在最近的客栈里,早在一个月前,就迅速订下了几间客房。
客栈掌柜认出许梦筱是桃源乡的三东家,别提有多殷勤,每天给打扫得一尘不染,送水送吃的都挑最好的先送过来。
许梦筱一家住得舒坦,打赏也给了不少。
五天时间眨眼即过,成绩也很快公示了出来。
县试放榜用的是座位号,榜单以圆圈呈现的方式,圈分内外两层,外层三十名,内层二十名,而中间书写着一个大大的“中”字。
越是靠近内层,成绩自然越好,而第一名的案首则居外层正中,提高一字,非常显目。
等于别的人都是按照旋转的方式书写的座位号,找自己座位号还得将脑袋扭一圈来回观看,案首就不用,案首的座位号写得又大又正,以竖排的方式呈现。
天不亮,许胜杰就激动地跑过去等着放榜,这次的县试难度虽然有点大,但根本难不倒他。
因而官差一将红榜贴上,他就将眼睛瞪圆了飞快地在内层找着自己的座位号。
名次从左到右,依次递减,许胜杰预估自己少不得也能考个前五名。
结果在第三名就看到自己座位号的时候,他登时兴奋地大叫起来!
“我中了,我中了,我中了第三名!”
有没中的人暗暗撇嘴,“县试的第一名都算不得什么,何况第三名,不过县试有第三名的说法吗?”
“没啊,县试中了不就行了,管它什么名次呢。”一名座位号在最外层的考生说道。
许胜杰嗤了一声,“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呵呵,我们这次没中,好歹还有下次,好歹还能一直考下去,不像某人,中了也白费,官府根本不承认他!”
许胜杰心头狠狠一沉,脸色瞬间充满阴翳。
他不甘心,为何他什么也没做,却要落到这副下场,都怪那该死的许梦筱,还有许子寒!
对了,许子寒!
许胜杰连忙又从最外圈的位置,找起了他的座位号。
不少人都听闻了他跟许子寒打赌的事情,因而见状,立马交头接耳起来,纷纷打听许子寒的座位号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