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信。”
“殿下。”
两人伫立良久,终又异口同声,打破了沉默。
两人先是一愣,而后相视而笑。
他们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怀念,看到不可置信,看到震惊。
陆长恭口中的殿下是三皇子殿下,司马承启,字子初。
三皇子母族不显,幼时其母嫔长居冷宫,后不堪折磨,自缢而亡。
彼时,三皇子殿下不过六岁稚童,自母嫔故去,便常常食不果腹,又常遭太监和宫女欺凌。
一日陆湛下值,带着陆长恭。谢退官家离宫,在回去的路上,彼时的陆长恭不过才四岁。
四岁的孩童正是对事物充满好奇的时候,恰巧被一只雪白的狐狸吸引,一路跟着白狐跑到冷宫。
恰好撞见太监辱骂三皇子,并要三皇子从太监胯下爬过。
三皇子咬着牙,流着泪,站的笔直,倔强的不肯屈服。
几个太监见状便恼羞成怒,将三皇推在地上,拳脚争相打在三皇子幼小的身上。
好打不平从小都是陆长恭的风格,他两岁开始,陆湛教他武功。
因此虽然当时他只有四岁,收拾几个太监不在话下。
几个太监被陆长恭打的抱头求饶,陆长恭霸气十足的警告他们,不许再欺负三皇子。
倘若再让他发现他们欺负三皇子,他将禀报皇上,要知道欺辱皇族,是会株连九族的。
太监们不怕没有母族庇护的三皇子,但是怕新晋的常胜将军,而这个四岁的小团子则是常胜将军的嫡子陆长恭。
而陆长恭,小小年纪就在皇宫中一战成名,一度成为了京中人人饭后的谈资。
谁能想到四岁的小团子,居然将十二岁的太子殿下揍了。
犹记得,陆长恭初次进宫,就将太子打得鼻青脸肿。
陆长恭打了当朝太子不仅没有被官家责罚,太子反而受到责罚。
因此,小霸王陆长恭的警告太监们不得不听。
当朝太子都敢打的人,要收拾他们这群阉人,莫说找理由,就是此刻乱棍打死,也经不起什么水花来。
初次相见,陆长恭便拍着胸脯,小大人似的安慰着哭成泪人的司马承启,豪气冲天的叫三皇子遇事莫怕,有事找他,他会替他出头。
从那以后两人结下深厚的友谊,他们亦君亦臣、亦朋亦友、亦兄亦弟,亦是家人。
陆长恭每每进宫,他都会躲开眼线,来到冷宫找三皇子玩。
期间陆长恭教他武功,教他识字,教他蛰伏,教他隐藏,教他保护如何自己。
而三皇子也是个优秀的学生,陆长恭所授,只需听一遍,便融会贯通,还能举一反三。
自从结识陆长恭,三皇子便不再受人欺负。
即便有人欺负他,欺辱他,或者辱骂他,他学会了隐藏情绪,学会了转移矛盾,从而保护自己。
而不会让别人怀疑到他身上。
因为在外他是呆傻、木讷、蠢笨,没有母族,没有依仗的三皇子。
一眼就望到尽头的人,没人相信六岁的三皇子将危机转嫁了。
但事后,那些欺辱过他的太监和宫女,其结果也不是很好。
要么犯了事被贵人打杀,要么太过张扬跋扈的性子被人报复。
自此以后,皇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就不敢再欺负他了。
即便在外人的眼中,对他的印象是呆傻的,木讷的,蠢笨的。
同时在太监与宫女间隐隐有传闻,但凡招惹到他的总会倒霉。
因此太监和宫女们不敢再造次,看见他还要绕道,也不敢在背后诋毁和编排他。
宫中没有欺负他的了,为此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隐形人。
即便他出现在众人面前,皇帝和皇后还有其他皇子,嫔妃也不记得宫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了吧!
若非两年前陆长恭出事,蛰伏的三皇子不顾一切冲到皇帝跟前,为陆长恭求情。
大越皇帝这才想起,冷宫里住着一位嫔妃和三皇子。
但看他蠢笨的连话都说不全,嫌弃的将他挥退了下去,不听他言。
就在他不顾一切想要抛却伪装时,是陆长恭在昏迷前阻止了他。
陆长恭被困长沙王府两年,他们私底下还是有联系的。
不久前,陆长恭还暗中联系上了三皇子,里应外合将大理寺卿扳倒,如是才换上了陆长恭的人。
而子初是陆长恭取的表字。
不为外人道的表字。
同样,陆长恭的表字,外人也不知。
按理说表字对外人称呼,名字对家人称呼。
竟不知为何,陆湛不同意他们在外使用表字。
“怀信,你的腿好了?毒也解了?”
虽然亲眼所见,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他们找了那么多名医,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惋惜。
他们都说陆长恭此生站起来绝无可能,且体内的不明毒物会让他心衰而亡。
他们都断言陆长恭活不过二十五。
三皇子不确定的按上他的双腿,摸着摸着,感受到手中肌肉的跳动,不由得眼眶一热。
他极力的将即将溢出的湿润逼了回去,惊喜的喃喃自语,“怀信,你真的好了,陆伯,陆伯泉下有知……”
三皇子哽咽的说不下去了,怀信的艰难,他看在眼里。
但是怀信的磨难,陆伯却不曾看见,以后下去他就有脸面对陆伯了,如此甚好甚好。
“殿下,是娘子治好了我。”陆长恭说起苏似锦,眉眼不自觉的变得轻柔。
“好,好,太好了!怀信因祸得福,甚好甚好。”
三皇子词穷,此刻脑中只有好字,此刻他也找不到其它的词语,来表达内心的激动与惊喜。
“殿下,你如何出现在此?”陆长恭终是将问题拉了回来。
三皇子指了指自己,摇头纠正,“怀信,莫要叫我殿下,此处没有殿下,只有黄子初。”
陆长恭沉吟片刻,出门在外无需讲究,也就将君臣抛之脑后。
“子初兄,任何人都可以出现在这里,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因此司马承启出现在这里,他眯起凤眸,嗅到了阴谋。
他这么“蠢笨”的人,谁又会将朝廷大事托付在他身上呢?
“远安县的瘟疫,清风县的蝗虫,以及野火蔓延了四个州。”
“接二连三的天灾,传进京城,令朝堂动乱,百姓惶惶难安。”
“而你所经过的地方均是要命的天灾,我暗中派人打听你的消息,均一无所获。”
“因此我乔装,一路南下,沿路打听,得知你们可能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