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廷玉粗重的眉毛,紧紧皱着。
于座椅上沉吟好久,方才缓缓起身,对着坐在最上首的祝朝奉屈身行礼:
“原本这件事,对你们祝家庄的意义也非常重大。”
“而我栾廷玉,却又是一个外人。”
“所以这事,便当真不便太过掺和。”
“可既然老太爷都这么问了,那我便给出一个相对平和的解决之法吧。”
这栾廷玉,因为手上功夫极佳的原因,所以在这祝家庄内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
这时候,陡然听闻栾廷玉心中竟有更好对策,不由得也把祝朝奉心底的好奇心,引了起来:
“栾教师莫要客气,但凡心有所想,直接讲来便是。”
栾廷玉单臂背在了身后,随后便缓缓踱步,来到了议事厅一侧的战略地图旁边。
但见他,先是用手指在地图上祝家庄的位置,轻轻一圈。
随后又用着同样的手法,将位于祝家庄附近的扈家庄、李家庄,也一并圈了一下:
“老太公,还有几位公子且看这里。”
“咱们祝家庄,距离那扈家庄、李家庄路途极近。”
“如果咱们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扈家庄连着李家庄,也一并拉入到咱们的战船上来呢?”
“到时候,再整合咱们山庄的全部力量,一起开拔至东京城,便会形成极其强大的一股力量。”
“即便蔡京在接下来的这场战斗当中,当真输了。”
“那咱们三庄在联合之下,却也可以暂时迟滞敌军之锋芒。”
“无论是留存自身,还是在那东京城内谋划其他事务,皆都能更添几分把握。”
“却不知老太公的意思是……”
祝朝奉微微点头:
“此法好是好,但却不知那两庄对于如此联合之法的态度,又是什么?”
祝彪冷冷一笑:
“态度会是什么?”
“虽然在近些时日里,我也没与那两庄相互走动过。”
“但我却也能从那两庄往日里的行止当中判断出,在今时今日这件事上,那两庄未必就能与咱们祝家庄同心同德。”
祝朝奉见自家三儿子,将这件事说的如此肯定。
不由得心中,也很是疑惑:
“祝彪呀,你又是因为何种缘由,便断定其余两庄,根本就不会与咱们合兵一处呢?”
祝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倒想在这里反问父亲一句,父亲因何会在这件事上,摇摆不定呢?”
“又因何极想率领祝家庄的所有人马,去助那蔡京一臂之力呢?”
祝朝奉凝眉思索了一会儿:
“其一自然是,想在这件事当中,为咱家捞些好处了。”
“至于其二嘛,就好似刚才你所说的那样,在此之前,咱们祝家庄已然在那蔡京的身上,花费了许多银两。”
“如果这次,那蔡京轰然倒台的话,那咱们在此之前,在那蔡京身上所花费的那些银两与财物,不就彻底打水漂儿了吗。”
祝彪缓缓点头:
“是极是极。”
“可反观,无论是李家庄还是扈家庄,在此之前,又何曾给那蔡京送过银两财物?”
“除此之外,父亲不妨再想一想。”
“那两庄之人,平日里对待外敌之时,又是何种态度?”
祝朝奉刚刚端起放置在旁边的茶碗,可当听到自家三子如此问题之后,那茶水儿却没着急往嘴里送。
只是用手,托在那处,凝眉思索了片刻,方才缓缓答道:
“无论是李家庄还是扈家庄,这十数年来,好像都没给那蔡京送过什么银两财物。”
“至于那两庄平日里,对待所犯之敌的态度,也几乎皆以被动防御为主。”
“除非逼迫他急了,否则当真是极难出动出击的。”
祝彪满面无奈悠悠一叹:
“这,也就是了!”
“正是因为上述两点,我才会如此断定,即便这时候,咱们祝家庄的人前去那李家庄、扈家庄谈及此事。”
“那两庄的庄主,十有八九估计也不会答应的。”
“可凡事却总有个例外,如果父亲你非不相信的话,那便当即向那两庄,分别派两个能言善道的庄客去。”
“试着游说那两庄之主。”
“看看他们对此,又持何种态度。”
“倘若那两庄的态度,与我刚刚所说一致的话。”
“那这次,怕是就只能由咱们祝家庄,只身前往京城应援了。”
祝朝奉也觉自家三儿子,所言甚有道理。
于是便也不犹豫,当即便从数百庄客当中,选出了两个能言善道之辈。
纷纷派到了李家庄、扈家庄那里。
待到夜色悄然降临之时,那两个派出去的庄客,便也回来报信了。
至于那口信所说的,十有八九,皆是一些假大空的废话。
而那些仅有用的一些只言片语,却也让祝家庄上下,失望透顶。
无论是那李家庄还是扈家庄,皆都对祝家庄表示:
此番行止,虽看似大有可为。
但他们两处,却突然连遭变故。
因此,也不便随同祝家庄一起,赶入京城,助那蔡京一臂之力。
对此,祝朝奉那里,也是既愤怒又无奈。
可经过了一整晚的思量之后,那祝朝奉仍旧决定,要将祝家庄内的大部分兵马,尽数派出去。
火速驰援东京城。
而距离祝家庄稍远一些的曾头市那处呢?
同样的,那曾长者手中,也收到了来自于蔡京一模一样的求援信。
可他们这处,却比之祝家庄那里,无论行事还是决断上,皆都激进多了。
那曾长者,连带着下面的五个儿子,皆都十分同意遵照蔡京的意图,联合救援东京城。
唯独他们的教师史文恭那处,却对此事,给出了一种甚为忧虑的态度。
可最终,还是念在曾头市对史文恭恩情甚慎重的原因,不得已之下,方才答应前去助曾家一众人等,一臂之力。
……
平安大寨、水泊梁山联军这处。
虽然近日以来的作战,已经打的相当努力了。
但却仍没将京城之内,顽强抵抗的蔡京所部,彻底打掉。
连日以来的惨烈巷战,早就把曾经极其繁华的东京城,打成了断壁残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