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素衫,青丝墨染,若仙若灵,窈窕身姿在雨后青蓝色的薄纱后若隐若现。
透过半支的窗柩,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迷蒙月色下的女子轻舒云手,玉袖生风,一曲北方小调唱得轻佻。
“好!好!云想衣裳花想容,不愧是百花楼新晋的花魁,瞿妈妈说得果然不错,清儿你呀~当真是艳绝四方,千娇百媚,来,走近些,到爷跟前来,让爷好好瞧瞧你!”
齐道远手中的折扇刷得一声合上,笑意疏朗,一双水波潋滟的凤眸里隐藏着难以察觉的情愫。
“都说美人的脖颈如天鹅白羽,锁骨如绽放的花拖,这样好的“景致”,用轻纱遮掩起来做什么?”
说罢,他伸手,想将那层与裙子同色的薄纱扯去,却被眼前的女子不动声色地躲过。
一双滴水的眸子只几个流转,面前的女子就要堪堪垂下泪来,一双素手颤抖着按住脖颈上覆盖着的薄纱,声音如嘀嗒的细流,带着嗫嚅般的轻颤,开口,嗓音竟然比方才唱小曲时更尖细上几分:
“被卖来百花楼的路上伤了脖子,怕入不得公子眼。”
“对美人,我向来宽容~”
齐道远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长臂一伸,搂住女子纤细却紧实的腰肢,一把将她带坐到自己的腿上,握着扇子的手隔着薄如蝉翼的衣裳,在女人的腰肢上轻轻揉捏。
赵云骁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心里好一番咒骂:
“真TM的今宵有酒今宵醉,是个人你就想睡,一张水鬼脸,还想学着万衙内做个海王,我呸!”
可就算心里把人骂了千回万回,面子上却仍然要装出一副楚楚可怜,初经情事,瑟瑟不知所措的样子来:
“爷……”
“你害怕?嗯?”齐道远捏起他的下巴,身子向他探近,眼尾微微发红,眼底却满是兴奋,那是一种猎豹看见猎物挣扎时的变态的快感。
赵云骁心中一愣,不对,外界有传,勤郡王府的世子爷是个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心思直白的蠢货,但面前这个人,他的风流,他的放荡,他的一举一动,竟然都透出一股危险的意味。
他隐隐觉得,事情似乎不会像自己原本想的那样简单。
可是看着窗外的月色推算时间,他安排的人已经快到了。
这时候若再生什么变故…..
他的余光看向腰间已经开始解他腰带的那双同女人一般白皙修长的手,心一横,落子无悔,就算横生事端,随机应变就是了。
于是乎,赵云骁红着一双眼睛,反手握住还在捏着他的下巴的齐道远的另一只手,声音如细蚊:
“公子……我第一次……害怕……”
身体突然腾空,齐道远朗笑两声将人拦腰抱起来,被剃得一丝不苟的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清儿,瞅着你身量不高,腰肢纤细,没想到,却也有些重量。”
“爷…..”赵云骁心中轻啐了一声:
“废话,小爷我多年不用缩骨功,今日为了拿下你好不容易将自己塞到这般身量,可疼死小爷了,你个狗东西还挑三拣四?!”
只听一声轻呼,人已经陷入温暖的床铺。
月色愈发地低沉,带着酒味的男人的气息逐渐逼近,赵云骁的余光望向窗外的天色,到时候了,人怎么还没到?可别等扒/了/裤子,坦诚相对,到时候被发现自己是个男儿身,可就不好收场了。
早知道,在八方谷的时候,就去问问清海诺那个老顽童,他当年假扮成女人进宫,还混成了贵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翻牌子侍寝,不可能不被发现啊…..
思路被打断,齐道远整个人覆了过来,温热的气息呼在耳畔,赵云骁手中好的蒙汗药悄悄滑落:
“空空大师这个不靠谱的,不是约好了这个时候喊人过来吗,再不来,你的宝贝知己可就要被……”
门外突然响起好一阵嘈杂声,混杂着瞿妈妈尖锐的叫喊,凌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来了!
赵云骁眸光一闪,扯着嗓子,开始惊恐地叫唤起来:
“救命啊!你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
边喊还边自己动手拉着着身上薄薄的轻纱。
一番操作,叫原本压在他身上的齐道远傻了眼,自己还没对“她”做什么呢,怎么就……
看着身下“自导自演”愈发起劲的女子,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一冷,迅速爬起身,从床边捞过自己的外袍就想快步离开。
谁知,床上的戏精还没有翻身起来拦他,雅间紧闭的房门砰得一声被人撞开,打头一个一身官袍,胡子花白,双目炯炯有神的老者,身后跟着一个步履微晃,却努力挺直身子的青衣公子,再跟来的是一众持着粗木棍子的壮硕的家丁。家丁的身后,居然还有四个穿着蓝色官服的衙役。
瞿妈妈也被一道撞了劲来,正跌坐在地上“哎吆哎哟”地嚎丧着。
“婷儿!”
青衣公子看见床上衣衫不整,双目垂泪,显然受到了惊吓的女子,先是一愣,随后定了定神;还是冲了过去,一把拨开床边的齐道远,褪下身上的外袍披到赵云骁的身上,将人紧紧抱进怀里,箍住后背的手顺势将将要滑下的脖颈上的丝带拉了上去。
”冯四你!”
齐道远怒极反笑,指着床上相拥的男女,抬手,巴掌就欲落下!
可身形还未动,白须老者带着威严的气势一挥手,冲上来几个气势汹汹的家丁和衙役,两边各四个将人压了起来。
“冯远!你个老匹夫!你放肆!你可知道在这奉州马城里谁最大?!你居然敢捉我,你的乌纱帽是不想要了吗?!放开我!混账老东西!”
“哼!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夏律法有令,忠将英烈之后,自当善待,可你,居然藐视王法,想强行毁人清白!还有你!”
冯远突然转向坐在地上哭得面目全非的半老徐娘:
“忠贞之后,被你们这等视人为草芥的人牙子当成物品一样标价拐卖拍卖,此为一罪!行贿受贿,假借知府之势,为虎作伥,扰乱社会公序,此为二罪!再者,莫说是忠将之后,就算是寻常女子,也由不得你们强买强卖!”
“这楼里的姑娘都是自愿…..”
“你给我闭嘴!自愿?你去问问被你关在柴房里的姑娘们,她们可都是自愿?!”
冯远气得眉毛竖起,冷着声音继续道:“我身为陛下亲封的税课大使,除管理赋税事宜之外,对奉州之事,亦有监管之责,如今证据我已收集完毕,你们想赖,也是赖不掉的!带走!”
“等等!”齐道远双手被架着,头却没有低下半分,他冷冷地看向床上被冯四抱在怀里,还在瑟瑟发抖默默垂泪的女子,长眉一挑,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忠将之后?你不叫清海诺?你是谁?”
“李城将军之女,李!雨!婷!”
冯远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便听到冯四盯着齐道远如蛇一般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好!好得很……”
齐道远话音未落,雁云突然从门外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世子爷,不好了不好了!府里刚刚接到消息,三爷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