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耳边传来雌雄难辨的声音，梦蝶指甲中掐着毒，暂时停止了挣扎。
来人比她高一个头，顺着捂着她嘴的手看过去：
一双玉手，十指芊芊，但是手掌却比一般姑娘要大上一圈。
此时，这只手上满是灰尘，还有一股……镇上馄饨小摊上韭菜混着香油的味道，可是指甲却很干净。
她被手的主人带着进了一处院落，是个墙壁斑驳，门板被腐蚀，杂草丛生的院子。
捂着她的少女耳朵附在门板上听了许久，直到外面没有了脚步声，这才松开们捂住梦蝶的手。
“你是在救我？”
梦蝶的右手拇指扣住食指的指甲盖，那里面是她自己调配的剧毒：无生。
无色无味，却能在顷刻间取人性命。
但是方才门外的脚步，她也仔细听过了，来人步伐稳健带风，是筋脉内力强悍之人，她虽然不会武功，但学毒学医多年，能从蛛丝马迹里看出对方会武功还是手无缚鸡之力。
面前的少女得意地看了她一眼，伸出脏手，在鼻尖一刮，语气里满是骄傲：
“嗯！你还不谢我？”
少女和她一样穿着乞丐的衣服，不过，比起梦蝶这种装扮得破绽百出的乞丐服，少女的模样倒真像个货真价实的乞丐，连手上的破碗，都比梦蝶那个强行敲碎的瓷碗油腻不少。
人家都说，荆钗布裙，不掩天姿国色，面前这位，即使蓬头垢面，也很容易看出，污秽邋遢下少女的倾城之姿。
“外面的是什么人？跟着我的？”
梦蝶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面前的人是个会武功的，而且从她的气息吐纳来看，武功指不定不低。
“你个小不点儿，懂不懂礼貌，你还没有谢谢我呢，不知道客套两句再问？”
梦蝶撇了撇嘴：
“谢谢姐姐，感恩戴德！所以，外面的是什么人？跟着我的？”
少女大大咧咧地坐下，从已经烂成布条的衣服里掏出一块烤得漆黑的烤饼，掰下一半精准丢进梦蝶的破碗里：
“吃吧，别太感动！”
说罢，自己歪着头，用力咬下一口，使出了吃奶的劲才从坚如磐石的烤饼上咬下一块。
梦蝶的额角抽了抽：
“姐姐，这真的非吃不可吗？你牙还健全不？”
“前两天崩了门牙，崩了一小半，等我凑够钱，去镶嵌个金的，拉风！吃啊，别客气！出门在外，别太讲究！将就将就喽，你只要把它想成山珍海味，那味道还是差不多的。”
少女抹了一把嘴上不存在的油，自我洗脑道：
“真香！我可真是个天才！”
“我……”梦蝶犹豫地看了看手上用力掐都掐不出印子的烤饼，尴尬地笑了笑：
“算了吧，我不喜欢自欺欺人。”
“小屁孩儿，爱吃不吃！”
少女歪着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儿，这姑娘看年纪应该比梦蝶大上五六岁的样子，底子太好，就算做着夸张的表情，也美得跟幅画儿似的。
“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外面的是什么人？跟着我的？”
“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你都问了我三遍了，我又不聋！你以为你的这个……”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梦蝶的乞丐装束，很是嫌弃地咂了咂嘴：
“脑子还健全的，一看你就不是我丐帮的小娃娃，早有人盯上你了，刚才那个，应该就是想跟着你去确认确认你师父到底是死是活！”
她又用力咬下一口烤饼，自己扒拉着嗓子，好不容易咽下去。
“姐姐你在说什么？什么师父？我就是被战争所扰，跟着爹娘从凉城逃难过来的，这边乱得很，爹娘她们撤走的时候我没跟上，这才走丢在夜郎镇流浪的，哪儿有什么师父呀。”
“小妹妹！”少女叼着剩下的烤饼，挑眉，一双桃花眼水波潋滟风情万种：
“不可以撒谎哦～天下情报，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们丐帮，江浔也老前辈应该和你说过，我们丐帮如老鼠，似蜚蠊，无孔不入，无坚不摧！”
“还能这么骂自己的？”
梦蝶哑然，丐帮虽然生活上埋汰了点，但再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一大帮，这个老鼠，蜚蠊……就挺……
“啧！就是给你具象化，具象化懂不懂？算了，你个小屁孩儿，文化造脂不高，听不懂正常。”
“姐姐，那个字，是诣吧？”
“是吗？还是个多音字？”
梦蝶突然觉得，夜郎镇里没有飞禽，尤其是乌鸦，真是太可惜了，这不配合着叫两声，应应景。
“哎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好人，我知道你的身份，药王谷江老前辈的嫡传弟子嘛，人称小毒物对不对？前线两国大战，后方有人围攻了你们药王谷想捉你师傅去当药引。”
“等等！姐姐你说什么？他们是因为要抓我……”
梦蝶突然止住话头，愤愤瞪了少女一眼，抿了抿嘴。
“哎呀，别装了，你装死了我都一口咬定你就是小毒物，再具体的信息我们也还没有完全拿到，但是扶风国的那群蛀虫，这次是铁了心要捉你师父，昨天那场大火，是你师父放的？我的人呢，已经派出去探查情况了，但是到现在也没个消息，咱俩就等着吧，找人，搜情报，他们是专业的，比我们快得多！”
“姐姐，你到底是丐帮何人？又为何要帮我？”
“不不不不不不不～”
少女伸出脏兮兮的手指在梦蝶面前晃了晃，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我不是帮你，是我家帮助同你师父是故交，所以我是来找你师父的，哪知道，天不遂人愿，天有不测风云，老天不开眼，天妒英才，我——来晚了一步，要不然，也不会只能在这里干等～”
说着，她捏起兰花指，假意悲戚，嘤嘤就要落下泪来。
“比我还能演。”这是梦蝶看到少女假哭一幕内心唯一的想法。
“所以姐姐你是……”
“咳咳！！”
前一秒还在表演猛女落泪的人，一下子转变神情，理了理没法再理的破烂衣衫，昂首挺胸，努力将一马平川的胸膛挺起，扬起下巴，双手叉腰，一副老娘天下无敌的张狂模样：
“丐帮七袋长老——江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