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真这样做,就确实有些幼稚了。
燕旭:ㄟ( ▔, ▔ )ㄏ
旁观的雾茗:俩都幼稚。
只不过知安贤总归是阵仗大,雨点小。燕旭还没自豪一会儿,在绝对力量面前,知安贤还是出现了劣势。
赤焱大概也是感觉不能再拖下去了,闪身脱离剑阵,然后迅速纳气。
刚刚还收敛着的火焰,瞬间窜上了天际,就连观众席上的人脸,都被印地通红。
刚还准备进攻的知安贤,立马感觉大事不妙。
第六感替他打响了警灯,“滴咯滴咯”的声音传遍了他的大脑。
他连忙收回灵力,准备做一波抵抗,然后继续拖延时间。
没想到,仅仅是一个眨眼,赤焱便到了他的面前。
那一瞬,知安贤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眼前宛如无常前来索命的赤焱,他当时的想法,居然是:
他咋冲过来的?
只不过已经来不及问出口了,赤焱满是火焰的重剑向前重重一挥,向外喷溅的火焰灼地他难受。
只是堪堪挡住了第一击,知安贤还来不及窃喜,便又让赤焱来了迎头一击。
这一刻,时间都凝固了。赤焱横挥完,直接干脆地一个马步便将剑刃对准了他。
火焰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耀眼的弧线,炽烫,火红,就像盛开的太阳花。
赤焱被挑起了战斗的欲望,他上前一步高高跃起,让知安贤手足无措,只能呆呆地望着即将到达他头顶的重剑。
只需要一步,赤焱便能将他的脑袋竖着劈成两半。
周遭的人群开始向台上叫喊,试图唤醒赤焱。
而赤焱早已双眼发红,似乎已经入魔。
知安贤紧闭双眼,等待死神的降临。
可是,剑,停下了。
。。。
。。。
唬人的威压袭来,知安贤立马便把“燕旭”“处罚”什么的忘在了一边。
少年害怕地将剑丢在一旁,手臂颤抖着挡在头顶。
他咬紧牙关,似乎正在等待死亡的到来。
一阵罡风(指强烈的风)出现在他头顶的那刻,知安贤甚至都想象到了自己头像个西瓜似的,被劈成两半。
可是,时间停了。
他先是不管不顾地大叫,左右都要死了,那点面子啊,输赢啊,都不重要了。
该死的,不是要他保住千仞峰的颜面吗?他偏不,他要闹,在最后一刻,使出全力地闹。
然后是错愕,知安贤错愕地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发出声音。
紧接着,是一阵溺死人的沉默。
再然后,知安贤小心翼翼地从手臂中,探出脑袋。
“咦?”他发出了此刻唯一的声响。
“咦?!”随即又惊喜地发现,自己还活着。
知安贤任由两只手,胡乱地摸着自己的脑袋。
“诶嘿嘿嘿嘿~”
此时,整个练武场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燕旭无语地捂住自己的脸,生怕周围的人认出自己来。
太丢人了。
燕旭这样想着,然后悄悄隐匿进人群。
知安贤此刻没有精力,去看燕旭是否离开,而是回过神,寻找自己的对手。
他转过头,发现了赤焱。
此刻的他正站在原地,静默着,只见一股白汽从他的鼻子冒出。
然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眼中的赤红早已全然不见。
他又变回了比试前,温和憨厚的模样,笑着朝知安贤打招呼。
“没事吧?知师弟?”
知安贤惊讶地愣在原地,不知是惊讶于自己还活着,还是赤焱居然控制住了他自己。
如果他当时没有看错,赤焱那会儿完全就是一副半只脚跨入魔道的模样。
很显然,场外的观众也被震住了。
“赤……赤焱刚才那个样子,不是快要入魔了吗?”
“顶多就是要疯了,别乱说。只不过……冠宏峰那招战狂居然真的能停住?”
场外窃窃私语,而顶端的观众席上,却爆发出一阵惊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
大家随着笑声望去,便看见了一个身姿魁梧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正仰天大笑。
“怎样?!各位?冠宏峰养的,从不是疯子!看见了吗?这!就是例子!”
赤焱的笑意直达眼底,他看着台上的父亲,心里是自豪感油然而生。
冠宏峰从来不是一群疯子,从来不是。
火焰熄灭,世界重归宁静。
但是人们心中,永远留下了火焰熊熊燃烧的模样。
没有人记住,火焰也能熄灭。
。。。
。。。
比试总算是结束了,兰舟笑着用左手拍了拍赤焱的肩膀,然后离开了。
直到离开练武场,她才松开了紧握的左手,手里早已汗水津津。
似乎每个人都以为她料事如神,实际上,她也是人,不是每件事她都有自信。
她希望赤焱能够自己面对真实的自己,不被外人左右。
可是她也害怕,害怕这一切都失败。
赤焱举起刀的那刻,她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许青看见赤焱有些入魔的迹象,掩藏不住的紧张,让她难得有了些不自信。
她害怕,害怕赤焱不能控制住自己,即使她相信赤焱。
狂风盘旋在练武场的上空,直到少年火焰熄灭的前一刻。
兰舟知道还轮不到自己去救人,但是那一刻,她真的害怕了。
“雾茗,你说,你们把命交给我,不怕吗?”
雾茗悄无声息地站在兰舟的身后,就像以往那般。
“不怕。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们的时候,也没见过你害怕。”
兰舟不禁失笑:“可……可是,你们不怕,是我故意的吗?不怕我是别有用心吗?”
雾茗难得又像初识那会儿一般,对兰舟发出嗤笑。
“哈哈,你真会说笑。”
“如果……你真的别有用心,那就没有我们的未来了。”
兰舟嘲弄般看向雾茗:“我?能拯救你们?”
别好笑了,自己……只是打得一把好算盘。
鹿爻、雾茗、久莘、赤焱、许青、徐越天。
他们每个人,都只不过是对于兰州来说有用罢了。
有用,所以才会去救他们,视他们为朋友。
啊……自己……从来都很自私的。
雾茗淡定地走到她的身旁:“可是,你从来没有抛弃我们啊。哪有你这么打算的?算出来一堆拖油瓶?”
实际上,兰舟最开始跟他们混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
五个人在一起行事,只要她隐藏地好,剧本写得好,就没人能才出真正的主导者是谁。
现在,该知道她的,全都知道了,不知道她的,也藏不住了。
雾茗这群人,对于兰舟来说,只能算作拖油瓶了。
这才是真正打算盘的人,该想的。
雾茗怎么知道的?笑话,她就是被算盘子儿打出来的啊。
她一出生,在哪个时间段,该有什么样的价值,那是被满打满算完了的。
她曾经的十五年,全然活得不像自己。
只是天生的那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告诉她,自己从不是算盘子儿下的账。
她奋力逃了出来,为的就是活出自己来。
在那场招生大会上,雾茗一眼便看见了那个被裳缊跟着的兰舟。
那个丫头,眼里那抹精明,一下便吸引住了雾茗。
左右等着无聊,自己便悄悄观察这个女孩儿。
在那个女孩儿遭受不该有的非议时,雾茗却没在她的眼里看见害怕。
女孩儿只是在一开始,微微皱起眉头,好像在说“你没事吧?”
过后,便恢复了正常。
她一开始的反应,从不是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而是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推开,然后冷静地应对。
雾茗那一刻,好像是着了魔,难得为这个女孩儿破例,管了她人生中第一次闲事。
那个死得早的乳母曾经告诫自己,这个世界从不待见自己,所以别对这个世界的人爱心泛滥,即使是手足至亲。
所以,她浑身长满了刺,恨不得扎死全世界的人,因为她知道,从没有人希望她降生在这个世界。
雾茗见过雾,那是黎明前,天蒙蒙亮时。
天空下着绵密的小雨,乌黑的云即将散去。
可是天气却不尽人意,潮湿闷热。
令人烦躁,雾茗却出奇地安静。
也只有这时,雾家高高的围墙才会暂时的褪去冷漠。
雾茗甚至庆幸,有这样一堵围墙,将她深深包裹。
她难得在这处容不下她的地方,收获一丝温暖。
因为雾霭深处,那种令人窒息的迷惘,更让她恐慌。
雾茗害怕她的未来,也像那不透风的雾,看不清前方的路。
她努力的记着乳母在她儿时声声嘱咐,她不会在这个人人厌恶她的垃圾堆,去讨要爱。
傍晚饭后,她又按着记忆中的小路,溜进了一处冷清的地方修炼。
那里散发着残羹剩饭,以及生活垃圾堆放一起发酵出的恶臭味。
即使那时的傍晚下着细细小雨,即使她有灵力傍身。
可是那股恶臭,仍旧从那个腐败的地方,缓慢爬出,然后撕开雾茗的鼻腔,将臭味狠狠灌进雾茗的肺中。
她回忆起乳母的话:
“会好的……这只是暂时的……再忍忍……”
她努力屏蔽那股恶臭,拼命唤回意识,将心放回修炼之中。
雾茗屏住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努力,使劲努力。
拼命,爬出这堵围墙。
即使……自己是害怕墙后的浓雾的。
不过,没关系,乳母告诉过自己,忍过去就好了……
。。。
。。。
“轰轰轰——轰——轰轰——”
接连的几声轰鸣出现在雾家的上空,上门提亲的媒婆看见了,天空之中一团又一团炸开的灵力。
嘴角已经忍不住,即将上扬到眼角。
血红的大门“呲噶呲噶”地打开了,笑得不见眼珠子的眼睛九目相对。
三人各怀鬼胎。
雾茗的父母,一面笑眯眯地招待媒婆,一面细致地打量她。
倒不是他们善心大发,想要给雾茗挑个好夫婿。
夫婿好不好,不重要,有钱、有势才最重要。
他们的儿子快要上纤云山了,这时候,他的姐姐嫁了个有钱有势的,才有利于儿子之后在山上的发展。
修仙界,天赋和修为才是一个人的一切。
女孩儿,也不例外。
“您好,我是……”
来人显然没有什么耐性听这些客套话,刚才雾茗的几下精彩的“演出”,已经给她自己加了不少价。
“哎呀~小姑娘不用多说了~姨都懂~姨啊~一定给你相个极好的夫婿~”
媒婆心情愉悦地声线直打飘,父母听了此话,也乐得只会傻笑。
父亲宛如那个苍蝇一般,双手来回搓揉。
搓的到底是什么,不光是媒婆,雾茗也清楚了。
话说回来,这也是雾茗,头一次看见她的母亲,笑得如此真切。
母亲很少看见她笑的,要么,笑得都很生分。
也许是恨她吧,恨她是个女儿。
因为是个女儿,所以不能在第一时间,给她一个满意的地位提升。
女子,好像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而生的。
可是早已步入炼气后期的雾茗却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也是可以修炼的。
自己的弟弟雾溢,此刻正在辛苦地感知灵力。
为了感知灵力,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出来捣乱了。
据说心烦地要死。
雾茗想到这里,难得笑了出来。
原来……男的也不是天生就很强的嘛。
可这一抹笑容,让媒婆误以为是雾茗也满意这桩婚事。
三个大人,便开始商议起雾茗的价值。
价值多少,未来该干什么。
可是这时,雾茗却笑不出来了。
她有灵力了,她有修为了。
可是呢?父母还是把她当作一个物件一般,卖了。
卖了。
甚至讨价还价。
“雾茗可是我雾家唯一的闺女!”
“对啊!我们雾茗,据说是双灵根呢!未来要是生孩子,最起码有四五成机会,生个天灵根的小公子!”
媒婆笑呵呵地应答着,然后又同父母争辩起来。
此刻,雾茗只感觉浑身冰凉。
乳母说的未来呢?她看着打开的血红色大门,望向远方。
好像又看见了浓雾在蔓延,遮住了她的未来。
。。。
。。。
雾茗没有放弃,而是奋力向自己争取。
可是得到的回答是:
“雾茗啊!你嫁过去,可就是秋玉门的少宗主夫人啊!到时候数不尽的功法都是你的!可比在这儿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