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日后,天颐门那场闹剧算是彻底划上句号。
大家不约而同地隐瞒了事情的真相,一致对外宣称,杀人者非天颐门内长老。
此人为天颐门内的细作,一心挑起仙魔两界争端。
至于一个小小的长老哪里来的胆量干这种事,也没人再去注意。
毕竟这次“识破”此人叵测居心的便是天颐门的少主。
虽然经历此事之后,凡间对天颐门的评价大打折扣,不过总好过全盘皆输。
徐越天回去以后,照着兰舟教他的话术向门中长辈解释了一番。
本来成为败者的黑历史,摇身一变成了“与剑祖首徒的一次深入交流”。
本来想在徐越天回来后,将他除之后快的人,也没有了杀他的理由。
徐越天更是依照兰舟所说,开始着手建立自己的势力以便保护自己。
不出兰舟所料,天颐门并非全宗门上下皆有问题。
徐越天仅仅是稍微表露出自己对魔怔派的不满,便有一群早已受不了魔怔派统治的人将他拥护。
也许是隐藏的天赋,只是稍稍受到了兰舟的一些影响,徐越天对人心的洞察力也越来越强。
虽然暂时无法深入其中,但是就他十四五岁的年纪,能与一派老谋深算的阴谋家打得有来有回,已是相当难得。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啊?明明这件事,天颐门就有问题!”
回到纤云山,一天课后,赤焱在兰舟谈论徐越天近况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久莘倚在学堂后院的树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因为这事从一开始就不是演给我们看的。”
赤焱歪着头看向久莘:“为什么啊?明明就能揭穿他们的!证据确凿啊!”
鹿爻跪坐在地上看着药理书,她的嗓音一如往常般细腻温柔:
“我不太懂这些事,不过母亲曾对我提到过一些这方面的东西。”
“我们和凡人其实一直都不在同一个方位。”
“我们能理解的,凡人未必能理解。我们能看懂的,凡人未必能看懂。”
久莘随意在地上扯了根草叼在嘴里,顺手又向赤焱挥了挥:“对,就是这个道理。”
“我顺口补充一下啊,准确一点,他们也不会站在我们的角度思考问题。”
“因为我们和他们的利益不同。”
“再说了,人的本性都是叛逆的。”
“假设,假设啊。我们当时在场所有的宗门都出来对天颐门进行声讨。”
“这件事凡人本身就一知半解,他们能看见的,只是天颐门当街抓走了犯人,然后所有的宗门都说他们才是真凶。”
“凡人真的参与进这个宴会了吗?没有。”
“他们看不见事情的真相,他们只能看见一群不为他们着想的人,去集体欺负一个日常为他们发声的宗门。”
“其实这件事,根本就没有损害到凡人的利益。说白了,他们都只是来看戏的。”
“在这种情况下,很难不会有人胡思乱想。这件事到最后,甚至舆论会一边倒地去支持天颐门。”
“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凡人的支持,反而与他们做对,那下场就是半点成功都见不到。”
久莘摇摇头,深感不值得:“人就是这样,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听到的。至于真相,反倒不重要。”
“即使最后,我们把充足的证据都罗列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会选择忽视的。”
久莘这番话,彻底给赤焱干沉默了。整得久莘也怪不好意思的,他四处瞟了几眼,发现了一旁认真搞着传音石的兰舟。
于是用腿轻轻蹬了一下兰舟:“诶,干什么呢?你说句话啊,老大。”
兰舟目不转睛地看着传音石:“呵呵,自己要把话说那么直白,把人干沉默了就想起我了是吧?”
被揭穿真面目的久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切……爱说说,不说拉倒!”
兰舟回复完徐越天,转头看向了正在纠结的赤焱,于是出声宽慰这个傻小子。
“也不用这么纠结啦。其实这次也并非一点好都没捞着。”
“我们退了半步,把这个责任从天颐门,转移到了,天颐门叛徒。”
兰舟伸出一只手,
“天颐门,是受害者。”
又伸出另一只手,
“我们也是受害者。”
“有错的是奸细,奸细想要挑拨两界关系。”
“所以这件事里面其他仙门就不是重点了。因为我们受没受伤害对凡人来说没有什么可关注的。”
赤焱半懂不懂地点点头。
兰舟双手合十,
“你看,这件事大家都是受害者,是不是都没有错啊。”
赤焱点点头,雾茗也凑了过来,她倒要看看兰舟能扯些什么出来。
兰舟:“那这件事能给凡人什么有用的讯息呢?”
雾茗/赤焱:?
兰舟微微一笑,准没好事:“天颐门能有一个奸细混进来,甚至能混到宗门长老的位置。”
“凡人追捧天颐门的原因,是因为天颐门抵抗魔界的态度。是因为天颐门对凡人积极友好的态度。”
“天颐门确实没错,但是这件事也侧面告诉他们,天颐门也并非全是好人的。天颐门在凡人那儿的名声自然是有损的。”
“现在天颐门都出面惩治那个长老了,其实就是默认了这个事实。这个亏,他们铁定得吃下去。”
赤焱/雾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喔!”
兰舟拍了拍赤焱的肩膀:“你就放心吧,仙界这些人都不是白痴,都精着呢。”
赤焱露出大彻大悟的神情,狠狠地点头。
久莘:所以我说那么多,您是一点都不带信的是吧?
兰舟没好气地看着凑热闹的雾茗:“你凑什么热闹啊?”
雾茗:“就允许你胡闹,不允许我参与你的话题吗?”
兰舟贴过去拍拍雾茗的背:“哪里哪里,不是看您最近在练您的法杖吗?心想您受累了,哪里还有精力参与讨论这种话题?”
刚才那个话题还是不太适合他们呢,反正过几年成了仙界老油条就懂了。
职场嘛,多混混就成咸鱼啦~
雾茗瞥了兰舟一眼,顺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法杖:“还行吧,现在勉强能挡住一些简单的攻击。”
兰舟靠在雾茗背上:“哎呀,你承什么伤啊,您可是高贵的远攻啊。只需要能快速抵挡然后跑路就行了。”
雾茗叹了口气:“说着那么简单,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拿什么都学那么快?”
兰舟装傻充愣:“诶,我哪里快了?那么久了也就是个练气中期,不像久莘,马上就要晋级筑基啦~”
躲在雾茗背后的“绿茶妹妹”不怀好意地看着久莘,感受到雾茗寒冷视线的久莘不禁打了个颤。
“哈哈……哪有那么快,起码还有几日呢。”
此时,在一旁静悄悄看书的鹿爻适时开口:“可是久师兄昨日才从我这儿要了颗筑基丹呢。”
看着捂嘴偷笑的鹿爻,久莘不由得感叹:“鹿爻,你终究还是跟着那个女人学坏了。”
那个女人:“请问学我凭什么就是学坏了?”
久莘笑得贱兮兮的:“咦~一个练气中期的人,除了嘴上功夫厉害,还有什么厉害?”
兰舟挑眉:“我要是没记错,大家的修为都在往筑基涨了?我这个时候稍稍冲刺一下,给你来点小小的中期震撼?”
久莘慌得一批,双手摆地就像摇花手:“别别别,姐,给我一点嚣张的资本吧。”
兰舟撇撇嘴:“你以为我稀罕跟你争?大师兄有大师兄的骄傲,我懂的~”
自从道法大会回来以后,久莘跟天法道大师兄廖侃的对决就被传地沸沸扬扬。
一个剑修跟符修比符,还跟人比赢了,也是让这只花孔雀出了好大一回风头。
要不是旁边还有个兰舟,这个匹诺曹的鼻子估计能伸上月球。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对兰舟的事迹选择了闭口不言。
久莘以一种同情的眼神一直盯着兰舟,盯得兰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闲地发慌啊?盯我干嘛?”
雾茗倒是替久莘问了出来:
“真的要说,你一个练气中期的选手,最后那场宴席一剑斩杀了暴走的天颐门长老,怎么没人到处说?”
兰舟就知道他们会在意这件事:“肯定是我师尊和老师,两个人私下有提醒他们对这件事保密咯。”
“一个小丫头,即使是一个已经失去正常意识的暴走之徒,那也是不得了的。”
“传出去,先不说别人信不信,那些宗门子弟起码也得把我当个靶子。”
“藏拙永远比张扬的人好活就是了。”
雾茗扶额,她也是忘了,这丫头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场道法大会之后,兰舟的身份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剑祖首徒的事,谁敢到处八卦啊。
好像是想起来什么,鹿爻突然叫了一声:“喔!”
兰舟四人:“什么?”
鹿爻一拍脑袋:“咱是不是忘了什么?”
兰舟也感觉有些不妙,就是觉得最近有些闲了,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嘶……”
赤焱这个吃货倒是记性上来了:“哎呀!今晚不是有咱宗门专程为去道法大会的弟子开的庆功宴吗?去不去?”
兰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去啊,怎么不去?”
现成的席不去吃?那将是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